坐在进山的摆渡车里,晏尔仍然觉得很梦幻,他问钟悬:“道士收徒弟不讲究什么慧根灵气吗?这么草率的?”
“这车很晃,你注意一点。”钟悬给他系好安全带,然后回答,“你在读书上也没什么慧根不也坐在教室里了吗?”
晏尔:“……你再骂一句试试?”
这只刻薄鬼跟晏尔在一起之后收敛了很多,但是毒舌的那一面还是时不时的会冒出来。
“用不着紧张,”钟悬笑着说,“我师父那人你不是见过吗?”
“倒也不是紧张,而是——”
而是什么晏尔没有想明白,可能是正式面对长辈的过度重视,又或者是因为这个地方是世上仅存的与钟悬牵绊最紧密的地方,他不想因为失误错失这个牵绊。
他要牢牢地抓住它。
摆渡车上除了司机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曲折的山道间摇摇晃晃,他对着车窗外连绵不绝的绿涛发呆,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知道有防身的小法术为什么之前不教我?”
钟悬说:“我不会。”
晏尔转过头,疑惑地问:“你不学啊?”
钟悬回忆师父传道的那几年,他和猫不捣蛋就不错了,都是在睡大觉和作弄师兄中消磨过去的……但为了在晏尔面前维持住他的学霸形象,钟悬换了种说法:“我又不是道士,驱鬼的那一套我怎么学?”
晏尔不懂:“为什么不能学?”
钟悬叹了口气,问他:“假如你是一只可爱的小猪,有一天误入人类的后厨,是不是也抄起锅铲学做红烧肉?”
晏尔眨巴着眼睛:“你可以换成食人族,可爱的小猪我共情不了,这个比喻听起来好香。”
钟悬:“……就知道吃。”
晏尔突然笑了起来,钟悬转过头,一脸无奈地看着他。
夏天已经到了,微凉的山风裹挟着松香灌进来,掀动起晏尔的头发,圆顿的眼睛笑弯着,阳光照进他黑色的眼睛里,显得尤其漂亮。
和他干净透明的灵魂一样漂亮。
钟悬突然问:“你知道吗?”
晏尔说:“什么?”
钟悬说:“我爱你。”
晏尔眼睛里的笑意更浓了,眼珠乌黑,清澈又明亮,阳光落在他的脸上,像蒙了一层透明的水波。
他牵住钟悬冰凉的手,握着幼稚地摇了摇,然后说:“我知道啊,和我爱你一样。”
他生下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柔软又坚韧,愚笨又聪明,对一切都怀有天真的信任,也比大多数人都更通透,通透到比钟悬更早发现——他居然仍然留有一颗扑通跳动的真心。
围困住自己的胆小鬼终于推倒了那堵高墙。
走出去,走进有他的世界里。
像此刻一样牵住他的手,再也不分开。
摆渡车停了,晏尔左肩挂着背包,和司机说了声拜拜,拉着钟悬一起下了车。
两个人站在没有指示牌的崎岖山道间,他抬手挡着光左右看了看,没找到路,刷的一下抱住钟悬的手臂:“你的师门藏这么深吗?把我一个人丢这儿我肯定会迷路。”
“那你拉住我。”钟悬垂眼看他,浅棕色的眼睛里盛着夏日的亮光,他紧紧牵着晏尔的手,笑着摇一摇,“千万别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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