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
其实他也不清楚是不是信,但摸着厚厚的牛皮纸封,里面不装着信件还能装什么。
殊不知能装的可多了,譬如鬻妾文书。
在大康,鬻妾文书乃主家纳妾的重要凭证,并非一顶小轿抬回去办桌酒席,再给主母敬杯茶就完事了。
若无鬻妾文书,主家的权益便得不到任何律法的承认,妾哪天逃了也不算犯法。
简珣自认有大把的耐心驯服黄时雨,但鬻妾文书必须提前签下,一则免她被不靠谱的黄家嫁出去;二则给最坏的情况兜底。
何为最坏?自然是犟种黄时雨不肯就范,而简家回京在即,那时他会拿出文书,行使男主人的权利,迫她离开泽禾。
黄秀才颤着手燃起一盏昏黄白蜡,沉默地瞅着面前崭新的银票,每张五百两,一共两千两,大康最大的票号聚萃钱庄的,随到随取。
瞅着瞅着眼泪就落了两行。
简家簪缨世胄,简允璋前程不可估量,做他们家贵妾,在时人看来,当属黄家烧了高香,黄秀才不后悔,只是有一点恐惧。
他惧怕性烈如火的原配。
卖了她的女儿,将来下了地府,定要被她拖进十八层的,永世不得超生。
黄太太独守空房多日,正在生闷气,忽听下人来禀:“老爷请您去书房叙话。”
她立时来了精神,连忙重新梳头,描眉画眼好一阵,扭着腰儿推开了书房的门。
进去前两颊红扑扑的,半个时辰后,推门而出,已是白如缟素。
怎么会呢?
凭什么呀?
这种好事不先紧着晴娘,却给了梅娘。
黄太太双目赤红,咽干口涩,半晌说不出话来。
直到黄秀才揪着她胳膊,将人重新拽进了书房,咬牙切齿道:“你休要发疯,人不是我选的,是简家少爷自己点名。”
黄太太方软软瘫进椅子里。
这种事自然是男人自己选的,她无理取闹不过是无处发泄罢了。
如何能不痛悔呢!
原来简家也不是不能攀!
白白便宜了小狐狸精,可怜我的晴娘还一无所知,黄太太欲哭无泪。
早知如此,就该让晴娘在简允璋面前露一次脸,晴娘也不差的……黄太太长长的指甲死死陷进掌心肉里。
木已成舟,纵使再多不甘,先稳住梅娘这颗摇钱树才是重中之重,毕竟她是耀祖的亲姐姐,她好了耀祖的前程才更有说法。
至于晴娘的机会,从长计议吧,千万急不得。
黄太太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一刻也不想多待,回身冲进上房,关紧门窗才发出一声怒斥,掀翻了次间的炕几。
泽禾这一夜浓黑无月,直至破晓时分,天光骤亮,又是一日晴空万里。
西厢最右的木格窗大开,初夏微风徐徐。
琥珀在房里教黄时雨针线活。
一件鹅黄色的细布主腰,绣了葱绿的兰草,这般精致的花样黄时雨做不来,琥珀只好教她如何走针才平整。
就听柳儿进来回话:“二小姐,素秋姐姐来给你问安,顺便找琥珀姐姐。”
素秋是简珣的大丫鬟,两家互送节礼时,素秋和福生常常也要跟随而来,故而黄家除了柳儿都识得她。
柳儿晓得唤一句素秋姐姐应是福喜教的。
说给黄时雨问安是对主家的尊敬,素秋应该是来拜访琥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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