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人一种居家和善的感觉,脸庞照旧模糊成一片。
他接过月岛柊手中的花束,离开时,带走了一个七岁的小女孩,文静秀气,是院里最聪明的孩子。
他牵着女孩走到门口,模糊的脸再度化作了一个大大的叉,嵌在橘红的天空上。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领养人鱼贯而来,他们从月岛柊面前走过,带走了孤儿院里一个又一个的孩子,模糊的脸庞如流水变换,化作一个个“叉”,白色的两条竖线像是颜料覆盖在这个世界上,染白了半片天空。
不知什么时候,孤儿院里的孩子空了。
月岛柊长到十五岁。
他仍旧站在那颗梧桐树下,身后的建筑被白线分割的七零八落,像是残破的拼图。
那棵茂盛的梧桐被白线分割成四份,怪异的悬空漂浮着,摇摇欲坠。
周身没什么人,只有院长安静的站在他的身后。
但门口仍旧有领养人源源不断的过来。
或是夫妻,或是单身的中年人。
或是男人,或是女人。
他们起先有着人类的形体,走近后,身躯化作黑色的影子,脸上的叉像是油漆漆成,流血似的淌下白色的痕迹。
他们将月岛柊团团包围,一层又一层,脸上的白叉冷峻而肃穆,像是某种冰冷的审判。
——拒绝。
——拒绝拒绝拒绝!
黑影越来越多,几乎像是黑色的浪潮将月岛柊吞没。
而白叉一层叠着一层,像是往油画上涂抹修正液一般,将那些黑影一并吞噬了。
残破的建筑被染成白色,残余的夕阳被染成白色,摇摇欲坠的梧桐被染成白色。
当最后一片梧桐叶被白叉覆盖后,世界成了一片冷淡的白。
月岛柊站在无边的白色中,转头看向身后的院长。
他现在已经和院长一样高了——或许是院长老了也说不定——那双清亮的眸子变得浑浊,但依旧温和而包容。
“院长先生,是我不够乖吗?为什么他们都……”
不要我。
月岛柊的声音很轻。
院长伸出干枯的手,去摸他的头,“阿柊,你太乖了,以后,试着去做一个坏孩子吧。”
然后院长也消失了。
他年纪太大啦。
岁月夺走了这位老人的性命。
他变成了一块小小的墓碑,墓碑后是一个窄窄的棺材。
然后有模糊的影子在周遭显现——这是院长葬礼时过来的宾客,老院长将一生奉献给了慈善事业,死后也有许多人前来吊丧。
月岛柊就站在这些影子中间。
后来影子消失了,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月岛柊缓缓走到墓碑前,坐下来,靠在墓碑上,就像小时候靠在那颗梧桐树上一样,长长、长长的叹了口气。
整个场景仿佛静止了。
只有无边无际的白、矮矮的墓碑和小小的他。
月岛柊垂着眼睛,一动不动,像是一并失去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仅仅只是坐着,就好像他也变成墓碑了。
真无聊啊……
月岛柊想。
他睁开眼睛,有些迟钝的看着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又再次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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