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娇生变戏法儿似的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整齐地码着一条条烤好的小鱼干。
别看鱼干不大,可每一条都烤得极好,外表是一层淡淡的焦黄,透过焦黄,似乎能看到里面的白嫩鱼肉。且每条小鱼干都是肚腹鼓胀,看就知道内里一定是满满当当的鱼籽。
北宫茸茸两眼放光——她最喜欢鱼籽了。
林娇生拿起一条小鱼干递给她。
这丫头真是一点儿淑女样都没有,接过小鱼干,三下五除二就吞入肚中。
吃完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之后又扭头想去舔林娇生的脸。
林娇生一把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斥道:“说多少次了不许舔人!就是记不住!”
北宫茸茸被捂着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委屈地眨巴眨巴,口齿不清地说:“资道惹……”
林娇生放开她,见她一脸委屈的表情,于是抬手在少女毛茸茸的头毛上毛茸茸地挼了两下。
北宫茸茸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最喜欢被喜欢的人摸头挠下巴,林娇生这一摸,她就不委屈了。
恰在此时,马车外传来几声长长的吆喝,不一会儿,车停了下来。
有个家仆隔着车帘对林娇生道:“小郎君,前边过了龙勒水就是敦煌城,大人让您下车,咱们要渡河了。”
“好。”林娇生应道。
等这俩人磨磨蹭蹭腻腻乎乎下了车,立刻就被眼前一条壮阔的河流惊得目瞪口呆。
——是龙勒水。
龙勒水乃冥水支流,发源于长年冰封雪覆的祁连山。此时正值春来,冰消雪融,万流解冻,河水亦随之大涨。
百川灌流,只觉长河澎湃而此身如芥,放眼望去,甚至连对岸高高耸立着的敦煌城楼也有些看不真切。
林娇生正想着,忽听其父林瀚站在不远处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
“咳咳咳——”
这咳嗽打断了林娇生心头赞叹,他急走两步上前行礼:“阿爷。”
林瀚怒吼一声:“阿什么爷!”
林娇生赶紧改口:“父亲。”
林瀚这才满意。
林瀚乃林娇生之父,林娇生管他叫“阿爷”本没有问题,但“阿爷”这称呼,叫出来总感觉带着些亲昵的味道。
亲昵不好吗?
不好。
林瀚认为,亲昵则不敬,不敬则大逆不道。尤其是作为一家之主,一定要严肃、严厉、严苛!
故而,在家里,他老婆(也就是林娇生阿娘)不能管他叫“夫主”“夫君”,要叫“大人”;林娇生也不能管他叫“阿爷”,必须恭恭敬敬地叫“父亲”。
林瀚原本在河西国沮渠氏手下为官,后来不知因何事得罪了河西王沮渠玄山的胞弟、景熙侯沮渠青川。
沮渠青川要杀他,但河西王本人觉得这人留着也还算有点小用,把他远远打发了,眼不见心不烦就是。
至于打发去哪里……敦煌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就封他个“巡检令”,让他去敦煌巡察,借此机会恶心一下敦煌那对儿李氏叔侄也挺好。
说至此处,便不得不略提一提如今的天下形势。
自晋永嘉之乱后,胡马践踏中原已逾百年。这百年里,中原地界万民涂炭,万骨齐哭。
胡人在山河沃土上你争我夺,整个北方只有河西尚算安稳。市井间有歌谣——“秦川中,血没腕,惟有凉州倚柱观”,唱得正是如此。
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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