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渠青川认真答道:“臣以为,应尽快遣太守、郡丞、都尉等人治理,清点人户,核算税赋。百姓若能安居乐业,自然不会生乱。”
谁知河西王听完之后却嗤之以鼻,说:“尽是些汉人的懦弱。”
“大王打算如何?”沮渠青川反问。
沮渠玄山用脸上那个没有眼珠的黑洞盯着胞弟,齿缝间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
“——屠城。”
沮渠青川吃了一惊,忙道:“不可!”
“为何不可?”
问这句话时,河西王的神情已经变得极其阴沉。
沮渠青川也面色凝沉,郑重道:
“父王在世时已降服鲜卑秃发,为我们夺回了姑臧城,既如此,我们就该一鼓作气继续向东、向南走,先攻金城,而后天水,倘若能继续攻下长安、洛阳,入主中原,这才能缔造连父王也未曾达成的功业。”
“长安城原本掌握在羌人姚氏手中,但就在去年,北府兵统帅刘裕受司马氏禅让,称帝于江左,转瞬之间便攻灭姚氏,正虎视眈眈盯着我们。再往东则是鲜卑拓跋氏建立的魏国,此前魏主拓跋嗣亲率大军攻伐柔然,大获全胜。现下形势已经很明显,就算我们不东进,他们所有人也定不会放过河西。与其如此,不如……”
然而,沮渠青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的胞兄粗暴地打断:
“够了!你已身受汉人荼毒,也只有你才会喜欢那种华丽虚无的东西。拿下敦煌,杀光那里的汉人,西边那些广袤的草原和山河就都是属于我们的了!孤受够了这狗屁姑臧城,狗屁明光宫,狗屁龙翔殿,规规整整,四四方方,守着汉人立下的狗屁规矩,连匹马都跑不开!”
一听这话,沮渠青川心下着急,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大王,我们早已不是逐水草而居的野人!”
话音甫落,一条马鞭从天而降,正对着他五官俊美的脸抽了过来。
沮渠青川可以躲开,但他没躲。
马鞭狠狠抽在脸上,瞬间便肿起一道狰狞的红痕。
“野人?!你连自己的根都忘了吧?!”沮渠玄山怒喝。
他抽了一鞭还不解气,拨转马头,第二鞭抽在了沮渠青川背上。
沮渠青川咬着牙硬是没哼一声,倒是□□那匹马被这力道推着踉跄了两步。
河西王不管是拿拳头砸他,还是拿鞭子抽他,他都得受着。这是他们卢水胡的规矩。
长兄如父,父亲打儿子,大哥揍弟弟,都是天经地义之事。
身后那群随侍看到河西王鞭抽景熙侯,全都识趣地退至五丈开外。
沮渠玄山见胞弟脊背挺得笔直,不闪不躲地任由自己抽,心里很是满意。
青流儿就是被汉人荼毒了,多抽几鞭也许还能解毒。
他心里这么想着,又是一鞭抽在沮渠青川肩上。登时,一抹血迹透过青衫渗了出来。
三鞭过后,沮渠玄山收起马鞭,沉声道:“屠城之事,孤意已决,为报失目之仇,不杀光他们难解孤心头之恨。你想东进不是不可以,你想要长安还是洛阳,又或者是江左的建康、广陵,只要你有本事,都随便你去打。但前提是,必须先拿下敦煌。”
沮渠青川攥着拳头,低下头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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