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那时她就很想收拾这个继子,却不知如何下手,正一筹莫展之际,一个西域沙门的到来,让她瞬间有了主意。
那沙门是从龟兹千里迢迢赶赴敦煌讲经说法的胡僧,据他自己讲述,他是竺法护的第三代弟子。
彼时沙门往往依其师之姓为姓,胡僧遂唤作竺因空。
竺法护虽已于百年前入寂,但在敦煌城仍有着十分崇高的地位。早在鸠摩罗什入中土译经之前,竺法护就已遍行西域三十六国,求取经典,施仁布德,并译出了《普曜经》、《正法华经》等经书,百姓们尊称他为“敦煌菩萨”。
李椠一听这龟兹胡僧是敦煌菩萨的弟子,忙不迭将他请入家中恭敬礼问。
当他得知竺因空表示愿意留在敦煌,为这里的百姓讲经说法,为这座城池求福禳灾之时,简直大喜过望,立刻答应将罗城北边的声闻寺给竺因空,让他在那里讲《正法华经》。
其实上,李椠本人根本不信什么佛法高僧,之所以这么做纯粹是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罢了。
《正法华经》共二十七品,依照佛门规矩,全部讲完用时七日。
而现在世道上的规矩是,上品官宦、世族著姓是不与下品寒门和布衣百姓一起听经的,所以又要分开单独讲,这么一算下来,竺因空要在声闻寺连讲四十九天。
第一个七日先讲给太守府属官和家眷,宋澄合便带着继子李翩也去听经。
讲经之处就设在声闻寺的讲堂内,可她出门之前不知因何事耽搁了,等赶到的时候讲经已经开始,宋澄合不好直接进去打断,只得带着李翩去旁边的伽蓝殿稍坐。
讲堂内,当竺因空讲完“信乐品第四”稍作休息时,有奴仆来请他,说太守夫人和小郎君想单独见一见他。
此次讲经说法,李椠乃大檀越,他的妻与子自然也不可轻忽,于是竺因空便让众人先歇息,自己跟随那奴仆去了伽蓝殿。
从讲堂到伽蓝殿要穿过一条曲折廊道,廊道外遍植花木,纵然是在常年气候干旱的河西,声闻寺的这一片花木也长得青青亭亭,无一丝颓气。
竺因空沿着廊道往伽蓝殿的方向走,刚拐了个弯儿,就见不远处有个小男孩蹲在一片卷耳花旁,面前的地上盘着条蛇。
那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乌梢蛇,田野林间随处可见,圆脑袋,棕黑色,无毒。只是此刻也不知它是因饥饿还是伤病,看上去已是奄奄一息。
小男孩蹲在旁边,左手握着一片锋利的石片,右手的手指放在蛇头处,手指上有暗红的液体滴下来。仔细一瞧,原来是血。
鲜血正一滴一滴落入蛇口之中。
——他以石片划破手指,想用自己的血救活那条快死掉的土蛇。
旁人若是见了此事,恐怕会以为这男孩不是老六就是个二百五,但竺因空知道不是。
他一眼就看出来,此人之心不可用凡俗的眼光揣度——倘以俗情猥度之,则辱其心矣。
竺因空前行的脚步顿在原地,望着那男孩望了许久。
后来见了宋澄合,详细一问才知原来他就是太守之子李翩,幼时曾跟随凉王李暠,受其垂教。李暠特别喜欢这个侄儿,迁都酒泉的时候甚至想过把他也带走,但因李椠膝下只此一子,最终作罢。
当夜,竺因空再次去了太守府拜会李椠。
“小郎君竹魂玉魄,不落俗臼,若能发愿菩提心,潜心研读佛法,将来定能大有所成。”竺因空双手合十,恭谦地说。
李椠不懂佛法,张口就问:“菩提心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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