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云识敏合上钱匣对云安道:“你去数清楚这里面究竟有多少,全部写下来。这匣子你好好收着,决不可取用。我们静观其变,先看看太守家的小郎君接下来有什么动静。”
“好。”云安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渍,轻声应道。
父女俩提心吊胆等着见招拆招,可事情却出乎他们的预料——李家那小郎君,他完全没动静。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太守府并没人来找他们的麻烦,也没人来让他们还钱。这么一匣贵重的金柿子,就仿佛一块破布一张烂纸似的,被那小郎君彻底抛之脑后了。
这期间,云安怕给云识敏惹麻烦,不敢再进子城,只能托每日进城收粪的赵大伯偷偷打听。
可赵大伯一个收粪的又能打听出什么,过了大半年才跟云安说,太守家的小郎君好像已经不在敦煌了。
“去哪儿了?”云安问。
赵大伯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说:“好像是酒泉的一个叫……叫什么半宫的地方。”
“半宫?那是什么地方?”云安追问。
“俺哪能知道这些,俺们都是粗人。你回去问问你阿爷,兴许他知道。”
云安回家将此事告诉云识敏,云识敏果然知道。
“不是半(ban)宫,是泮(pan)宫,”云识敏解释道,“那是凉王在酒泉建的学宫,王孙公子们的读书之所。从前敦煌立都时就建起来了,后来迁都酒泉,泮宫也随之迁走。看来,他是去酒泉读书去了。”
“那他不是坏人,不会来找我们麻烦了?”云安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回去。
云识敏点头:“兴许如此。但那匣钱我们仍是不能用,留意打听着,等他从酒泉回来,找个机会偷偷还给他。”
“阿爷放心,我识得。”云安欢快地答应着。
除了这事,还有一件事让云安感到十分开心,那就是云识敏的身体状态日渐好起来了——准确地说,是他自己不再一心求死。
那天,他躺在病榻上听云安抹着泪跟自己说她偷了东西,说想让阿爷吃点好的,希望阿爷不再生病……那一刻,云识敏突然觉得眼眶湿漉漉的。
也是在那时他才意识到,他这辈子何其有幸能拥有两个云安,一个亲女,一个养女。
但若是比苦命,两个云安简直不相伯仲。
养女今年只有十三岁,倘若他死了,她就彻底失了庇护。
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女娃娃,在这世道,要怎么活下去啊。
他将亲生女儿换给别人已经是造了一次孽,若是自己撒手尘寰,将这样好的养女独留世上,任其自生自灭,就又造一次孽。
——人可以犯一次错,但决不能一次又一次犯错。
云识敏不想死了,他放心不下云安,哪怕这个云安并不是他亲生的。他要撑起这个家,要看着云安长大。
那天之后,云识敏强撑病体,恢复了往日代人写信记账、卖字鬻画的日子,家里光景也渐渐有了起色。
*
一晃又是三年过去,云安已出落成一个十六岁的俏丽少女。
这三年里,她发现自己身上起了些微妙的变化。
首先就是眉眼长开了,鼻子越来越挺翘,眼睛也愈发明澈,嫣红唇色又润又嫩,眼窝虽仍深,却不似小时那样可怖,反而显出一种我见犹怜之态。
其次是皮肤变得越来越白净,虽因日常劳作而不似千金小姐那般细腻,但那种清冷雪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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