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还好云安不去胡绥儿居住的无为居。
蠢货想,等这场战事过去,无论天涯海角都得把胡绥儿找回来,无论云安愿不愿意,都得让她们把心换回来。
很好,想到这茬,慌张自责之中复添一味苦涩,真是哑巴吃黄连。
又坐了一会儿觉得实在太过疲累,头重脚轻之感愈发明显,李翩干脆也和衣躺下。
他侧过脸看着近在咫尺的云安,又没忍住,抬手在她鬓边抚了抚。
手指触到鬓发的瞬间,他忽地想起当年在杂石里云家的土榻上,那天夜里云安也是这样,像个小毛贼似的,偷偷把手放在他脸上。
其实那夜他根本没睡着。
延胡索和酸枣仁的效用完全压不住断骨之痛,他躺在榻上强忍折磨,直到听得云安进屋,这才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没过一会儿便感觉到温柔的手指触在他的眼角眉边,继之游至面颊和唇畔,当时他紧张得差点儿露馅,可也正是在那一刻,他突然发现,他不疼了。
也许她手上有这世间最灵妙的解药,从眼角滑过,便带走了全部疼痛。
那段日子里,云安大大方方和他同睡一榻。彼时的他们,相爱又相敬。
爱虽使人亲昵,爱得狠了却难免屈曲。所幸世间还有敬。敬让他们秉持心魂不堕,成为彼此的皓月。
想到这儿,李翩唇边浮起一丝自嘲笑意——那些日子已经离他太过遥远,云安也一步步离他而去。
或许是一场噩梦做完,身旁沉睡的女子忽地动了动,原本抓着旃罽的手此刻缓缓松开。
李翩看着她因练武而略生薄茧的手指,终是没控制住自己,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置于她手心。
他怕弄醒她,不敢用力,于是两只手便虚浮地握于一处——乍看相偕,实则不忍。
保持着两手虚搭的姿势,李翩再扛不住遍身困倦,没一会儿,他也睡着了。
*
睡得太浅,也许连小憩都算不上,反正李翩突然被惊醒。
惊醒的原因既非噩梦亦非叫嚷,而是他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用力攥住了。
他记得很清楚,入睡前他偷偷摸摸将手搭在云安手上,可现在,他的手却被对方紧攥在手心。十指交扣,肌肤相亲。
他不敢动也不敢说话,耳畔是云安的呼吸声,有种平稳又冷漠的感觉,他不知她是否已经醒来。
又过了一会儿,攥在一起的两只手完全没有要松开的迹象,甚至能感觉到掌心已隐有汗意,至此他终于可以肯定——云安醒了。
明明两只手攥得那样紧,却谁也不开口讲一句话,甚至连动都不动一下。
房内静如深湖,二人相偕沉入湖底,口不能言,只能在心里遇见对方一千遍。
突然,窗外响起一阵惊慌大叫。湖水瞬间退去,他们从那一泓暧昧的沉默中浮了上来,彼此心知肚明,各自又将奔赴自己职责所在之处,既没时间伤怀,也没时间敞开心扉。
“明府!不好了!明府!”
“你别嚷嚷!”
“明府在里面?你让我进去!”
“不让!郎主才刚睡下!”
“你个小卒子,这事儿你担得起吗?!”
门外二人扯着嗓子吱哇乱嚷,听声音是张元显和云行之。
李翩腾地一下翻身坐起,理了理衣衫,快步前去开门:“发生何事?”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