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天已大亮,里闾中人听闻小凉公和凉州君正在城门处对峙,皆奔拥前来凑看。再加上先前那些想开城门的偷摸者,便是李谨手指方向,百姓们现已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李谨继续大喊:“我不想死!我不想陪着这些臭虫一起死!”
这话忽地让李翩有些恍惚,李谨管百姓叫臭虫,这形容很熟悉,自己似乎在哪儿听过。
略略思忖,李翩想起来了。那个曾教训儿子说百姓全都是臭虫的人,正是他的父亲——李椠。
彼时他想让李椠将横征暴敛的税钱归还于民,李椠便口若悬河地为他讲了一番治民之道。
“那些人都是阴沟里的臭虫,他们惯会权衡利弊,最是懂得趋利避害。”李椠说。
“臭虫的忍受能力远远超出你的想象。”李椠还说。
李谨现在也管百姓叫臭虫,还真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李翩面上浮起浓郁的嘲讽之色。
在想起李椠的刹那,李翩忽觉自己已经彻底失去耐心,他打算将李谨先捆了带走,省得他继续在这里扰乱民心。纵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保不齐他会再落个“犯上作乱”的名声,那也没关系,反正自己身上骂名已经够多,也不缺这一个。
“捆了。”李翩冲身后兵士扬手一挥。
可李谨也不是傻子,他早有防备。只听李翩话音刚落,李谨猛然后退数步,“噌”地拔出一柄匕首抵在自己脖颈上。
“谁敢过来!敢过来孤就死给你们看!”
众兵士都被小凉公这突然之举吓到,无敢再上前者。所有人面面相觑,看看这边的李翩,又看看那边的李谨。
李翩:“主公,别做傻事。”
“你还知道我是主公?!我告诉你,我才是凉公!你敢捆我?!你不过是个奸佞罢了!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父王的?你答应他要保护我,可你都做了些什么?!大军围城,你让我跟着这些臭虫一起在城里等死?我凭什么?我凭什么要跟他们一起死?!”
李谨听李翩说要捆他,简直火烧天灵盖,现下干脆撕破脸皮连小叔都不叫了,直接骂李翩是奸佞。
骂人的那个气得脸红脖子粗,挨骂的这个仍是神情平静,既无愤怒,也无怨恨。
“若你只是想活命,大可直接对我说,”李翩柔声缓气,“阿谨,你可以不死。”
“哼,对你说有什么用?你就只会当缩头乌龟!”李谨收了些怒火,却仍是忿忿。
李翩上前两步想拉住侄子,谁知李谨却直接翻转匕首,将锋锐的刃尖对准李翩。
“你站住!不许碰孤!”
李翩实在无可奈何,只得压低声音说:“你想逃命的话,我有另外的方式。我知道一条暗道可以出城。你跟我走,我命人护送你去伊吾。你可以在伊吾落脚,积蓄实力,将来也许还能回来。”
伊吾位于敦煌正北,再往北走便可至柔然。那里与敦煌酒泉自然比不得,但确实是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其地距敦煌八百多里,沮渠氏就算拿下敦煌城,也决不可能再有力量去攻打伊吾。
意料之外地,李谨对李翩的提议却是毫不领情,他“呸”地一声冲小叔吐了口唾沫。
“我才不去伊吾!那是什么鬼地方!我才不去吃沙子喝北风!”
李翩见李谨今日中邪似的倔,左说右说都说不通,只得冷声言道:“人人皆知河西王沮渠玄山凶暴残忍,主公,你就算出城去投他,也不一定能活命。”
怎知他话音刚落,李谨突然得意地咯咯笑起,边笑边伸手入怀,从怀中摸出一方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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