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沮渠氏的中军大帐内,沮渠玄山、沮渠青川、沮渠成勇、郑揽、张溱等人都在,那方白缯被河西王捏在手中看了一会儿便嗤笑着甩给了景熙侯。
沮渠青川拾起白缯看去,却是一方请罪书。他面上摆出对李翩此举毫不知情的样子,细细读了起来。
但见李翩那狗东西在请罪书中文绉绉地写,悬泉军之所以敢阻拦河西王,完全是因为他自己的荒唐和狂妄,是他不知天高地厚,还请河西王息怒,莫要再玷辱阵亡将士尸身。而犯下如此大逆之罪的自己,则愿意出城向河西王负荆请罪,届时要杀要剐任凭处置。
至于如何出城……他罪大恶极,如晋愍帝那样去衣抬棺都不足以向河西王赔罪,所以,他愿意缒城而下。
“胆子倒是不小,”沮渠青川面露嘲讽之色,“他就不怕缒城的时候,咱们一箭射死他?”
沮渠玄山冷笑道:“一箭射死他?哼,他必然是明白,孤不会让他死得这么舒坦。”
“大王英明!一箭射死也太便宜他了!”沮渠成勇忿忿道。
“张子延,你如何看?”沮渠玄山用他那只独眼斜乜着张溱。张溱是河西王的散骑常侍,此次亦伴驾出征。
“臣以为,不若便让那李凉州缒城。只要出了城,他就落入大王股掌,届时倒看看他还能耍什么花招。”
沮渠玄山的独眼阴鸷可怖:“到时先将他一刀刀剐了,之后再攻破城门,屠尽城内猪狗。”
听他如此说,沮渠青川眼中幽光微动,道:“大王,臣愿领卢水营侍护大王。”
“怎么?你是觉得孤连那头瘸鹿都降服不了?”
“臣绝无此意!”沮渠青川心头一紧,赶忙否认。
“也罢,那你到时便好好看看,看孤是怎么折磨他的。青流儿,做人不可太仁善。”沮渠玄山阴恻恻地说。
*
翌日巳时,敦煌城南洪范门,河西大军列阵城外,而敦煌太守李翩则与一名侍从于众目睽睽之下缒城乞罪。
缒城,即绳索从城头放下,人拽着绳索向下滑动直到落地。
这大约是诸多乞降方式中最憋屈的一种,甚至比之孙老三的竹筥吊出更加狼狈。
过往围城之战中,缒城者多是为了送信或搬求救兵而趁夜行动。可今日,凉州君却要当着所有敌人和自己人的面,从城头援绳而下。旁观者尽可大肆讥讽他,无论是在面上还是心里。
果不其然,李翩开始缒城的时候,敌军阵营中立刻爆发出一阵如雷鸣般的大笑。这笑声不单是因为他此刻的卑贱举止,更是因为——李凉州是个瘸腿啊!
身体正常的人在缒城时都难免会显得狼狈,更别提他还是个瘸子!
李翩今日缒城乃为请罪,故未着冠,且脱去了往常一层叠一层的宽袍大袖,换了身服帖的皂衣。皂衣使他身形更为挺拔俊秀,却又使得他腿上旧伤所致残缺愈发明显。
沮渠玄山率河西士兵列阵于城下五十丈外,亲眼看着李翩于城头落下,姿势别提有多滑稽。沮渠成勇已经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时值初秋,风微微,云渺渺,一切都高远自在——除了城外旷野上虎视眈眈的敌兵和他们手中令人胆寒的弯刀。
李翩在城上时已仔细观察过,沮渠玄山此次受降,身边所携大约五百亲军,再加上列阵于他身后数丈开外,由沮渠青川统领的卢水营近千兵马,人数不多也不少。
落地之后,他在前,云行之跟随,两人一步步向着敌军走去。
李翩走得很慢,努力让自己保持身姿英拔,不要一瘸一拐更惹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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