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字,“还算忍辱吗?”
李翩一声轻笑:“当然算。”
柔和忍辱,不是让人卑微匍匐。恰恰相反,是让人昂首岿然,定如昆仑皓月,以一身明晖,照得世间之恶无处匿藏。
只有将外恶用为己身之力,以卓立高稳祛之,才可最终证得菩提。
说完这些有的没的,李翩以手撑地,曲起一腿悠然自得地坐着。
明明聊的是很庄肃的话题,可这些庄肃之辞从李翩嘴里说来,总流露出一种荒诞不经的味道。
怪诞,丑陋,缺德又缺爱。
林娇生想,从前的自己应该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将来的某天,他会和这个传闻中“三缺四罪”的凉州君围坐篝火一番长谈。可他不得不承认,凉州君讲的那些话,还挺有道理的。
“你和我小姑姑一样,爱讲大道理。”林娇生装模作样叹了口气,语带嫌弃地说。
听他这样形容云安,李翩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问:“你也觉得她很爱说大道理?”
“说可多,还拿鞭子抽我。”
一想到自己那次在校场迟到被云安鞭抽,林娇生只觉后背又开始隐隐作痛。
李翩却敛了笑意,正色道:“女子领兵本就艰难,她是将军,她不这样如何服众,又如何令娘子军于乱世屹立。”
林娇生想了想,颔首道:“也对。”
只这么一会儿功夫,夕阳已彻底沉没于地平线下,天尽头只余一抹犹在挣扎的青紫。夜色笼着,篝火劈啪作响,周遭变得越来越冷,林娇生拢了拢衣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那布袋里装着什么?”李翩忽然问。
林娇生身侧挎着个很大的筭袋,鼓鼓囊囊的让人好奇里面究竟是何宝物。
听李翩这么问,林娇生神秘且顽皮地晃了晃头,那意思是——就不告诉你。
晃完头,像是怕李翩追问,他赶紧从怀里摸出一条长长的绢带捏在指尖拨弄。
绢带于林娇生手中来回折摆,他十指灵巧,左翻右翻再绕个弯儿,李翩还没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见那条平平无奇的绢带已化作一朵春花,盛开于掌心。
李翩震惊:“你是……如何做到的?!”
他曾听云安说过林娇生特别会做手工活儿,原本以为就是缝缝补补没什么稀罕的,孰料本领竟如此之高。
林娇生,心灵手巧的典范,奇思妙想的楷模,李翩简直已经对他刮目相看了。
“很容易啊。”
说着就见林娇生合掌一揉,转瞬花逝去,又变成一条再普通不过的绢带。
“学吗?我可以教你。”
变戏法儿似的,林娇生又摸出一条绢带递给李翩。
李翩想反正此刻也是无聊,遂接过绢带,开始跟林娇生学习如何编花。
夜空下的戈壁滩,篝火前围坐两个大男人,既不饮酒也不吹嘘,反而乖乖学编花,这画面真是颇为新奇。
跟林娇生一比,李翩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手指怎得如此僵硬,吭哧吭哧费了好大劲儿,终于编出一朵不像话的花。
李翩捧着这朵丑花,忽觉心头涌出一股许久未感受过的孩子般得意之情。这洋洋得意的感觉让他恨不能立刻就将这朵丑花献予他的姑娘——以他最真挚的幼稚。
他的姑娘看到这么丑的花会说什么呢?李翩思量着。
她大概会说:“……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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