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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将军可否?”

“可。”云安哽咽着答。

李翩凑过来,将唇贴在云安额头,低声说:“有你在,我就可以放心了。”

别家新婚在洞房里耳鬓厮磨,说的大抵是“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之类的海誓山盟,可他俩倒好,一本正经地说着兵法和守城之道。

城外是数万敌军,城内是誓死守护家园的新婚夫妇。

在这分崩离析的乱世之中,他们没有救兵也没有退路,只有一条命,却挣不开命运的牢笼。

——挣不开也要挣!

“李轻盈,你说,什么是家园呢?”云安突然问李翩。

这个问题其实她曾问过一次,当时是在“须曼那”湖畔,在悦意湖鎏金的胡杨林和覆雪的苍山之下,李翩说自己要去酒泉出仕,而云安则决定留下来守护家园。

那时候他们都很年轻,骨子里都是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呢?李翩想了想,哦,当时他给出的回答是什么家园是生我们养我们的地方。

空洞虚伪的回答,连他自己都不满意。

可是今天,当云安再次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李翩已然有了笃定的答案。

他笑着说:“家园就是,若我必须为它死去,请你为它活下去。”

生与死,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摊在了这对新婚燕尔面前。可他们因为情深且阔,故而并无怨意。

他笑得这么好看,云安心跳怦然,突然就觉得——生又如何?死又如何?能有这么一瞬住在他眼眸深处,这一生就算圆满了。

李翩亦是极力压下万千心绪,复言:“我有一样东西要留给你。”

说着便起身掀开青庐毡帘,自顾自走了出去。大约一碗茶的功夫,他再回来时,手里拎着个小包袱。

李翩将包袱放在云安面前,打开来,里面装的竟是他平日总穿着的那件骚包至极的红觳纱衣。

云安一看到这件红纱衣,顿觉百感交集。

他们少年时曾说过一些幼稚可笑的傻话。那时候李翩说,倘若将来有一天云安不和他好了,他就要天天穿着红纱衣在红纱面前晃悠,让红纱魂不守舍。

可云安明白,让李翩穿上这件可笑的红纱衣的真正原因根本不是那些少年情话。

“李轻盈,你为何要穿这件衣衫?”

李翩不肯正面回答,顾左右而言他:“……穿了好久,旧了。”

“我懂,我知道你为何要穿,你不说我也知道。”

云安凑过去,将手抚在李翩胸前,感受着他胸膛起伏之间流露出的慌张。一切原因都藏在他的眼眸和呼吸间,在这个清冷的新婚夜,她已完全明了。

——穿红纱衣,是他在自我惩罚。

惩罚自己大局为重,在李忻面前俯首听命;

惩罚自己君子之行,把她放在家国之后;

惩罚自己将儿女情长看轻,也将她也看轻;

惩罚自己是个虚情假意惺惺作态的伪善者;

惩罚自己对她恶语相向,不肯交待真心;

惩罚自己……全是他在惩罚自己。

“就到这儿吧,李轻盈,你没有错。”云安低声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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