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无人去。
可宋澄合却每次都往那个破烂禅窟里钻,因为那里便是她和阿克苏的幽会之地。
禅窟一壁绘满千佛,其上是伎乐飞天,其下乃地神药叉。
他们在千佛的注视下纠缠在一起,拥抱、抚摸、亲吻,有种十足荒唐无耻之感,可这感觉却让宋澄合兴奋得头皮发麻。
阿克苏虽然并非信徒,但他往返于大漠险路做买卖,对诸天神佛皆保有敬畏之心。可宋澄合却不是,宋澄合非要拉着他共沉沦——他总是拗不过她。
“小鹰,你读佛经吗?”有一次,阿克苏问她。
宋澄合撇嘴:“你看这敦煌城里哪家不装模作样念几句。但我不喜欢,太箍着了。”
“你若是仔细读一读,就会觉得它很有意思,”阿克苏说着便从随身的书箧中拿出一卷经文,虔诚地念道:“以一切众生病,是故我病;若一切众生病灭,则我病灭。”(注释1)
他穿着胡人常穿的窄袖衫,衫外随意套了件对襟裲裆,打扮得不伦不类。可他读经文时神情悲悯,宋澄合听着听着就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诡秘之中。
那是一个妄悖的漩涡,飘荡于漩涡中心的是被唤作飞天的乾闼婆和紧那罗,男女合为一体。
乾闼婆扬声献歌,为佛奉花;紧那罗为佛奏乐,妙调和雅。
飞天,飞天,是要冲破一切阻拦,去往最高最远的天穹。
可她和他却在世俗的大地上被肉身牵连,曼妙旖旎,亦罪大恶极。
阿克苏的袖子半卷于臂弯处,裸露在外的肌肤被河西烈阳晒成麦色,手臂结实,手掌也很宽大。宋澄合垂眸看着他的手臂,忽然就想,被这样强健有力的手臂拉着在旷野上狂奔,应该是一件特别畅快的事吧。
他胸前戴着一枚造型奇异的象牙小雕,宋澄合摸过来看了看,问:“这是谁?”
“维摩诘。”
“维摩诘是谁?”
“是个荒唐的菩萨,他享受肉体上的快意,却又拥有旁人无法企及的智慧。”
阿克苏略微思忖后又说:“小鹰,维摩诘菩萨有个女儿,名叫月上女,是个特别聪明美丽的女子。我觉得……你……”
“我怎么了?”
“你和月上女好像,也是聪明又好看。”说这话时,阿克苏难得地面有羞赧,“等商队再去于阗的时候,我去给你寻一枚月上女的佩子来,一定要最好的于阗月光玉才配得上你。”
可惜的是,直到二人生死两茫茫,宋澄合都没能得到那枚月上女的佩子。
此后急景流年,一年多的时光眨眼便从人间骎骎而过。
这期间,李翩的生母辛氏过世,宋蔓合怀上了李谨,种种旧事不再细说。只说辛氏过世后,太守李椠便急不可耐地向宋氏提亲。
眼下陇西李氏如日中天,敦煌宋氏家道中落,宋羿一听李椠想娶宋澄合,立时高兴得恨不能跳起来。
世子这两年愈发乖张好色,大女儿在酒泉不受宠这事宋氏娘家人或多或少都已知晓,而如今敦煌城内的“土皇帝”便是李椠,那边的李忻眼看着是攀不稳了,这边若能攀上李椠,何乐而不为呢?
恰好二女儿今年二八芳华,尚未许配,这简直是天赐的机缘啊!
宋弈屁颠颠地将此事告知女儿,怎料女儿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宋澄合本有她自己的打算,想着过两年就跟家里挑明她和阿克苏的事,之后弄个“入夫婚”,阿克苏入赘宋氏就行了。婚娶之后,她便可以跟着阿克苏天南海北到处走。让阿克苏带着她一起去看山之巍峨和水之浩阔,多美好啊。(注释2)
可现在却突然凭空冒出个李椠,这算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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