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就很会蛊惑人心。
一声一声,仿佛来自地狱的低语,挑拨她的情绪。
他的未尽之语,阴魂不散地在她耳边重叠徘徊——“你知不知道,你在保护真正的仇人呢,你在保护真正的仇人呢,你在保护真正的仇人呢……”
南般若深深吸气:“别白费心机了,我不会告诉你。”
“行吧。”他垂了垂黑眸,起身,“我去洗碗。”
南般若:“……”
她盯着他的背影,目光颇有几分复杂。
像他这般阴狠狡诈心机深沉狂悖恣睢的人,对峙时蹦出这么一句“我去洗碗”,他自己难道就不会觉得违和吗?
*
蔺青阳洗碗回来,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笑吟吟替南般若多披了件雪绒氅子,然后带她出门。
“有一日,我本想带你去采莲。”
阳光和波光映入他黑湛湛的眼眸,他情绪不明。
南般若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没去成,你当然不记得。”他笑笑地告诉她,“莲藕是带着回门的。”
那时候她满门都没了,自然也没必要去采莲了。
说话间,他已把她带到院前湖畔——紫竹院建在山与水之间,出门不远便是一片大荷塘。
“你要带我采莲?”她的心脏突兀地跳了下。
莲藕是带着回门的。他要让她……回门?
她屏住呼吸,心下忐忑不安。
蔺青阳跳上木舟,一只手拿起长蒿抵住岸,另一只手探过来牵她手。
“来。”
南般若没伸手,执拗再问一遍:“你要带我采莲?”
蔺青阳拖声拖气地笑叹:“对——啊!”
不等她再问,他主动说道:“明日你回门带去。”
南般若心跳加速。
明日……回门?
他倾身一探,牵住她的手,把她拽上独木舟。
撑上一蒿,小舟摇摇晃晃离了岸,荡向荷中央。
荷叶还未铺满塘。
“蔺青阳。”南般若忍不住回头问他,“你当真要放我回……”
他似笑非笑打断她:“专心采莲。”
长蒿一撑,瘦长的木舟破入莲荷深处。
满池莲叶清香漫过来,潮湿的水汽浸人一身。
木舟越过莲叶莲根,擦出簌簌响动。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蔺青阳清声唱,“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注:《江南》]
他把木舟停在趁手的地方,挑挑眉,怂恿她去摘。
南般若手指浸入冰凉净透的池水,咬牙向前一探,隔着清碧浅水,握住一截小莲藕上方的莲梗。她皮肤薄,触碰到滑凉莲梗上那些粗糙细密的扎手倒刺,不禁低低惊呼出声。
听见蔺青阳在身后闷笑,她很不高兴,心一横,紧握莲梗,用力往回拽!
狠狠拽了几下拽不动,自己反倒差点栽出去。
“哗啦!”
木舟左右一晃,惊起一片水花,吓得她收回双手,心惊胆战地扶在湿漉漉的舟舷上。
蔺青阳哈哈大笑——他故意没帮她踩稳木舟,吓她一跳。
南般若回眸瞪他,他笑得更大声了。
“一边歇着。”他貌似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把她拨到他身后。看似温存,实则嘲笑。
他一手挽蒿,一手采莲。
一只只白嫩的新藕被他随手采上来,抛到她脚边的网兜里。
“这么小也能吃?”她问。
他回眸笑:“就只知道吃。”
南般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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