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比一天窜得高,骨骼轮廓朝着成年体态迅速生长,在他心里还是只有两岁的小幼崽。
他每天都在写他的饲养日志。点点滴滴巨细靡遗,怎么会搞错小怪物究竟多大年纪呢?
过了一会儿,凯厄斯在寂静中冷不丁开口:“我说真的。”
楚惟:“……什么?”
“我会好好养你的。”凯厄斯笃定又理直气壮,“让你做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
楚惟无奈地点了点他的额头:“睡觉。”
凯厄斯是清楚的,饲养员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往心里去。
虽然不服气,也没办法。他的确没办法让楚惟变成自己的小孩。
就算他们有幸逃离“回声”基地,自己的基因隶属长生种,外貌将在成年之日定格,往后上百年都不会再有变化;而身为人类的楚惟注定无法抵抗衰老。
衰老之后……是什么?
龙崽有些迷茫,难道他们注定要分别吗?
他不知道。也不愿再去想了。
成年人的呼吸已经平稳,看样子是睡着了。
楚惟平时的睡眠很浅,但在凯厄斯身边总能睡得很沉,因为他能让他感觉安全。
小孩踌躇半天,终于还是鼓足勇气,大着胆子凑上前去,偷亲了一下楚惟。
*
千年前的首都星上,二十七岁的楚惟眠于梦中;
千年后的菲亚兰大陆,十七岁的楚惟抬起头,一只丝光椋鸟拍了拍翅膀,飞向湛蓝渺远的天际。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种鸟儿了。八岁那年亲手救下、又亲手埋葬的小鸟儿,是不是已经转世轮回成了新生命呢?它小小坟墓上那些花儿,他不在的这些年,春风吹过,谢了又开,还是一样美丽吗?
每个孩子幼年时都幻想过像小鸟一样飞翔,小小的楚惟也是同样。他多么羡慕它们,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谁都困不住。
那是无比奢侈的,他永远得不到的自由。
楚惟跪了很久,膝盖有点儿发酸。以前在中央神庙时,守护至高祭坛也好,在圣域穹殿为世人祈福也罢,一跪半天对他来说都是家常便饭;只不过十五岁离开教廷之后,这种事就很少再做了,以至于如今变得娇气起来。
他正跪在永昼神树之下。它生长在密林最深处,树冠贯通天穹,枝叶苍翠如海,每一根枝条、每一片叶子都闪烁着光辉,每一次流动都仿佛密林的脉动。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与精灵母树面对面,它明明无声无息,却令人心生敬畏,叫人连呼吸都要放轻,生怕亵渎了这碧绿的神明。
楚惟跪在圣灵之花的蓝色海洋里,身姿端正,眉眼沉静。
轻薄的圣袍经由精灵族的工匠改造,加入月蚕与夜藤的纤维,变得格外华丽。衣摆加宽至十数米,此刻极尽夸张地铺展开来,如同一张巨大的纯白地毯,层层叠叠恍若林间雪原。
青苔和藤萝爬过的地方留下或浓或淡的绿色,与艾缇瑟尔花染下的淡蓝交相辉映,像某种不可思议的图腾。
精灵母树的叶片光芒一闪,那些痕迹顷刻间消失不见,等下一次闪动又重新攀上,如同一幅交错展现的画卷。
楚惟看不见任何人。
精灵们在帮助他布置好祷告现场后纷纷躲藏在树里,和骑士们、以及赶到的其他联军准备好武器,一旦魔龙现身,立即攻击。
至于到时候圣子安危如何,既然他拒绝了与温斯特林的联姻,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楚惟早就清楚,自己在此次伏龙行动中的战略定位是诱饵。
如果魔龙当真对他有所不同,那么他还有升级版:人质。
他是一枚关键的,但用完即弃的棋子。
没关系。他并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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