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且稚嫩的丰仪对着万秀儿道谢,温和有礼,行事有度。
瞧着眼前这个玉树芝兰的小小少年,万秀儿对他的好感又添了几分。
儿子都这么可爱有礼,身为父亲的丰真自然也差不多的。
唉——
若非这个世道,丰仪也该待在丰真身边,成为旁人眼中艳羡的父子。
万秀儿见丰仪面相羸弱,瞧着有些先天不足的样子,心肠越发软了。
羸弱却不乏灵气,似天地钟灵的美玉。
搁谁,谁不喜欢呢?
万秀儿笑道,“谢什么?若非丰先生安排周全,小妇人未必能安然抵达丸州。”
丰仪见她神情有些疲倦,应该是舟车劳顿,累着了。
于是,他体贴地问了句,“夫人原道而来,可寻好下榻处?”
万秀儿想了想,摇头。
落脚的地方还没找到呢。
丰仪道,“若夫人不嫌弃,不妨在寒舍将就几日。父亲常年不在家,内院空闲,夫人住着也无碍。这会儿天色已晚,再找民宿落脚,怕是不妥。夫人帮了家父大忙,生为人子岂能怠慢恩人?小子认识些人,还能帮着夫人打听附近可以租赁的宅院。您一个妇人,在外总有不便。不如在寒舍暂居,等找好租赁的宅子或者长居之处,届时再搬走,省了来回麻烦。”
万秀儿眨了眨眼,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小小少年。
人家个头还没自己胸口高,说话头头是理,做事井井有条,已然能窥见未来风范。
“这、这会不会太麻烦了?”
丰仪道,“父亲不在家,家中仅有几个照料的仆从和婢女,不麻烦的。”
万秀儿倏地想起丰真的委托,心下一叹。
当真是令人怜惜的孩子啊。
“如此,小妇人便叨扰了。”
丰仪点点头。
他跟金鳞书院的夫子请了假,翘掉下午的骑射课,领着万秀儿去了自己家。
到了丰府,万秀儿隐隐有些牙疼——
这到底是自己照拂这个孩子呢,还是这个孩子照拂自己呢?
丰仪给她安排独立清净的客院,派管家去牙行挑了服侍她的丫鬟还有干粗活的婆子。
除了这些,还让人备好用得上的生活物品,让裁缝铺过来量体型,制新衣——
乱七八糟的事情,这孩子却像是熟稔于心,做得极其顺手。
越是如此,万秀儿对丰仪越是心疼。
听话懂事又聪慧的孩子,谁不喜欢啊!
万秀儿甚至脑补一出父亲不在,稚儿独自扛起府邸苦情大戏!
“大郎,客院那位夫人?”
管家有些迟疑地问。
丰仪动手拆开丰真写的家书,逐字逐句读完。
从最早的日期开始,大多都是写思念、沿路见闻和军中趣事儿。
“父亲这个年纪——”丰仪余光看了一眼管家,平淡地道了句,“他也该收心了。”
管家噎了一下。
再一次深刻意识到丰府当家作主的人是谁。
“这、这——”
丰仪道,“三十而立的人,若还是花天酒地的,总不像样。若有人管管他,大善!”
管家:“……”
蓦地,他感觉主家这对父子角色颠倒了。
丰仪才是那个被叛逆儿子伤碎心的老父亲!
“不过老爷那边未必有这个意思——”管家弱弱地道。
丰仪却笑了,笃定地道,“方才试探那位夫人,她对父亲的印象极好,甚至赞他‘至纯至性、端方君子’——管家,你说若父亲没这个意思,他能和这八个字沾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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