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被扶到沙发坐下的老妇人忽地瘪了瘪嘴,像婴儿般大声啼哭起来,只是嗓音早已失去了那分清脆,如同深谷中呜咽的冷风,每一声嚎啕都带着撕裂的痛苦。
孙展荣无措地站在不远处,忍着哭意,浑身发颤,被钟怀林扶住双肩,才勉强站稳。
孙展荣的妻子处于一个应激且无法沟通的状态,而孙展荣当着妻子的面儿,也不敢再说什么,恐怕妻子再次激动地跳起来,只能无措地原地转圈,不停地叹息。
钟怀林和孙清元一左一右蹲在老妇人身前,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哭声这才低了些。
余寂时抬眸继续看了眼客厅的陈设,一台款式很老、屏幕不大的电视机旁,地面上是一张巨大的全家福,老夫妻坐在中间,怀里抱着一个婴儿,脸被白色胶布糊上,这大概就是死去的孙永福。而孙盼儿和孙念儿抱着一个女婴站在身后,一家六口看上去幸福美满。
不过,真的是幸福美满吗?
一个有些突兀的疑问忽然从心底蹦出,令余寂时思绪停顿住,下意识望向老夫妻身后的两个女孩。
孙盼儿和孙念儿此时都还年幼,脸颊稚嫩,大抵是从小在田里干活,脸颊晒得黝黑发红。此时她们正是天真无邪的年纪,在照片里展露出十分灿烂的笑容。
而孙展荣夫妻俩还不到四十岁,鬓发仍乌黑如炭,中年得子圆了儿女双全的梦,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真挚而明亮的。
然而十年不长也不短,正是因为曾经拥有过儿女双全的幸福,唯一的儿子溺水而死,对于一对即将半百的夫妻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身后不断传来老妇人魔怔般的哽咽与低喃,隐约夹杂着一句“怎么偏偏是我的儿子啊,怎么偏偏是儿子啊”。
这句话听着怪怪的,余寂时说不上来的怪,只觉得一时心情发沉。
就要收回目光,忽然看见不远处的墙壁后,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女孩小脸脏兮兮的,唯独一双眼睛黑溜溜的,看上去明亮却懵懂,与他对视两秒,便露出恐惧怯懦,小心翼翼把脑袋缩了回去。
想来这就是和死去的儿子同胞的小女儿。
这时,老妇人被哄了半天终于停了下来,断断续续地抽噎着,双目红肿充血,但目光仍旧没有聚焦,空洞而呆滞。
为避免再生出事端,始终沉默的程迩便立即开口:“抱歉,我们不知道这件事给二位带来这样大的阴影,这次拜访实是我们冒昧,我们还有事要忙,请二位节哀。”
说罢,他便给同事们使个眼神,钟怀林和孙清元又低声安慰了老妇人几句,便起身道别。
从院子里走出来,迎面扑来的是一阵清凉的风,仿佛从山林深处吹来,穿透衣物的缝隙,直接侵袭着肌肤,让人觉得浑身发凉。
原先在屋里有些出汗,被风一吹汗毛直立,钟怀林搓了搓小臂,望了眼狭窄的小路、拥挤的矮房、围簇的群山遮天蔽日,吐出一口浊气,随口道:“这风挺凉,总感觉哪里都怪怪的,又一时说不上哪里怪……”
余寂时也深感其然,闻言下意识望向程迩,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碰,见他歪头询问,轻垂下眼皮,缓缓摇头。
孙展荣夫妻俩这反应不像是演的,分明是要询问有关案件的事,但最终一句话都没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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