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一顿,喉结滚动,艰涩地吞咽下一口唾沫,“后来我妈生病了,我辍学去打工,拼了命干,可我妈还是因为没及时手术……在医院去世了。”
他的眼眸黯淡,忽然间却闪烁起一丝微弱的亮光,如同深夜中被骤然点燃的烛火,摇曳着,照亮了一片沉寂的黑暗。
他声音再次哽咽,眼神躲闪,掩盖不住眼底的自卑与痛苦,“我穷,连个正经的住所都没有,也不会装扮自己,每天都像个邋遢的流浪汉,很多人看不起我……我以为她和别人不一样。她对我很好,会体贴地问我累不累,帮我介绍工作,甚至愿意和我这种人恋爱结婚……”
余寂时沉默不语,目光如初,细细地观察着他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泪水在他的猩红眼眶中积蓄,他失魂落魄地摇着头,痴痴地笑,忆苦思甜过后是深切的自嘲。
“其实我一直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虽然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我却都看在眼里。她做了多少年的人口拐卖我不知道,枪支弹药从哪里弄来的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们是一伙人。”
他说到这里,嘴角轻微抽搐,勉强扯出一抹弧度,掺杂着无边的苦涩,手指紧紧扣住桌沿,指节绷紧,泛着白。
“五年前,她接连倒霉,怀疑是自己身上的杀戮气太重招了鬼……她之前似乎也杀过人,不过这是我猜的。她那时选中了一个女孩,带回家,很熟练地指导我杀人、分尸。后面烹尸制笛,也是她一步步教我。”
张伯毅双眸被泪水逼得酸痛,缓缓合上,但很快又睁开,似乎不愿回忆那血腥残忍的画面,声音愈来愈轻:“你们确实没有错,当时我处理腿骨时被那名警察发现,是她追上去当街开枪,我也确实不会用枪。再后来,骨笛尽了用处,我也听她的指示,将这物件连带着枪支都转手出去。”
他话音落下,便颓然瘫倒在座椅上,薄唇张了张,也不知还有什么未尽的话没说出口,但思绪乱如麻,他一时也想不起来了。
余寂时修长的手指落在键盘上,指尖轻触键块,随着对方的叙述,敲击声断断续续,指尖偶尔悬停,他抬眸看向他,等他说完再垂眸记录下关键的词句。
敲击声渐渐放缓,直到完全停下。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沉默,清脆的余音在房间里回荡着。
这时,耳畔响起程迩慵懒的声音,拖着尾音,语气漫不经心:“你是说,郭韵有一个团伙,涉及人口拐卖,甚至还兼顾军火走私的生意?”
“是。”张伯毅没有睁眼,只是重重地点头,语气十分确定,“一定很久了,至少十年了。不过五年前她就洗手不干了,至于这团伙其他人还干不干……我不清楚。”
程迩的指尖轻轻叩击桌面,眼睫低垂,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留下一片晦暗难辨的阴影。
斟酌片刻,他再次开口:“还有更细节的信息吗?比如这团伙的内部构造、主要成员,以及具体活动地点与范围?”
张伯毅勉强睁开眼,视线向上移,努力在记忆中找寻着什么,视线僵直,显得有些麻木,“我不太清楚这些事,她向来不告诉我。或许……她根本就不信任我吧。”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瞳孔收缩,“具体活动范围我倒是能说清楚,就是嵘山这一片。她当年似乎经常去中部山区,耒县那一片,偶尔会让我开车送她过去,但我基本上送她到那边的服务区就被她命令折返回去了。她后面去哪了……我就不清楚了。”
第168章
余寂时脑海中倏然掠过崇州省的地图,默默思索片刻后,他最终将注意力聚焦在嵘山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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