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开口:“不要让任何人的话左右你的想法。不论对错,见你所见,想你所想。”
那声音低沉平稳,声量不高不低,隔着几米的距离,清晰落入余寂时耳中,将他从思绪与恍惚中拽回。
余寂时心脏被撼动了一下,倏地抬眸看向他,却只看见一个背影。肩线利落,腰身劲瘦,昂首阔步,毫不迟疑地朝前走,被门外刺眼的白光一寸寸吞噬,直至消失在他眼中。
而那声音仍在他耳畔萦绕,分明冷冰冰毫无温度,却如同漫漫长夜里一点星火,熠熠烁烁,照亮了一条长路。
“好。”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痕检科将现场勘查做得极尽缜密,整栋废弃厂房再寻不出半分可疑痕迹,特案组一行人踏出锈迹斑斑的厂区大门上车,钟怀林转动方向盘,顺着原路返回,轿车碾过土砌的路面,朝着朱宽住所疾驰而去。
朱宽家位于市中心与城乡结合部交接地带的一个老小区,余寂时透过车窗朝外看,天光从厚重云层缝隙中乍泄,视线渐明,只见一栋栋矮楼规律列布长街两侧。
楼型是统一的单元楼,一层四户,无电梯,每个楼都六层高,墙皮呈淡黄色,被岁月尘埃剥落,露出水泥的筋骨,生锈的深蓝色楼牌号在墙体上挂着,更显醒目。
进入小区内,车行渐缓,顺着主路直行,再右拐,前行两栋楼便到了,此时还有一辆警车停滞在楼下,车灯熄灭,隐约能看见驾驶座和副驾上坐着两名警员。
楼前正好有一排停车位,几乎都停靠着车辆,钟怀林只好将车停到宽马路一侧,确认不挡道后,熄火。
下车后,特案组一行人按照郝阳给的地址,找到了单元门,路过警车时,里面打瞌睡的同僚被细微的脚步声惊醒。
余寂时的目光掠过那辆警车的车窗处,车窗原本只露出个通气的缝隙,此时被唰唰摇到最低,一张圆润的脸从窗口探出,板寸头男人看上去四十来岁,笑起来眼睛眯成缝。
“来了呀程小迩!还记得我不?”男人双手攀着窗沿,看到熟悉的身影后目光一亮,伸出手臂朝他挥了挥。
程迩脚步一顿,与他轻击手掌,又碰了碰拳,眼角微弯,嗓音里带着熟稔的笑意:“磊哥,您跟法海哥一起调去重案了?”
“可不是嘛。”磊哥看向特案组的其他同僚,点头致意后又看向程迩,语气十分热情,“你们要上楼看看吗,我带你们上去?”
程迩摇头道:“不用,上楼看看而已,您歇着。”
磊哥倒也没再坚持,从脚底下摸出一瓶矿泉水,强塞进他掌心,扬扬头说:“楼上也有人守着,你们放心上楼去吧,我给他们发消息说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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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磊哥告别后,大家便不再停驻,直接走进单元门上楼去。
楼梯比余寂时想象中更为逼仄,并排仅容两人,四人走成一排,扶着扶手上了四楼,没有镶瓷砖,凹凸不平的水泥裸/露着,布满灰沉,属实难走。
余寂时边走边抬头四处张望。
整个楼梯间都没有监控摄像头,只有破败的蜘蛛网遍布角落,近四楼,重案的两名同僚被提前打过招呼,没有多过问,迎到特案组一行人后便默默跟在了队尾。
推开四楼的防火门,视野骤然开阔,余寂时下意识回眸一望,就看见楼梯口上方悬挂的球形摄像头。
看角度,似乎正是监控视频的来源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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