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他还有了自己的徒弟。
谢酌忽然有些庆幸。庆幸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他一时兴起去了云澜洲游历。
若那天,他没有停留在那个人类城镇,也就遇不见荀妙菱。
在很多很多年前,归藏宗的几位长老就劝他收个徒弟。可他从未松口。
因为他心知,虽然他有了“谢酌”这个名字,说到底,也只是东宸道君的一缕人魂。他的性命、躯壳、修为,在归藏宗享受到的关心和待遇,大半都是来自那位道君的遗泽。
甚至,因为魂魄不全,他的修为永远只能停留在化神期。近几年还出现了衰退的情况。
若是那么一两百年之后,他就要彻底魂飞魄散,届时,他收的徒弟才修到什么境界呢?最后他还得把人托付给其他长老。让归藏宗养他这个闲人,他已经心怀有愧了,何况是再给他们送几个小的照顾……如此想来,他实在找不到非收徒弟不可的理由。
但荀妙菱的出现,改变了他的主意。
这孩子是天灵根。
给她一百年的时间,她就足以成长到能独当一面的修为。到时候,谢酌可以顺理成章地将法仪峰主的位置传给她。
得到一个大宗门的峰主之位,对一个百岁左右的修士而言,无异于一步登天。这样,即使没有师父的照顾,她也能很好的活下去。
而收徒的结果,对于谢酌而言,就是在这偷来的数百年光阴里,他终究拥有了一样是独属于自己、而与东宸道君无关的东西——
那就是荀妙菱。
不过,常言道,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荀妙菱的修为并未如他预料的那般提升——
她破境太快了。
怕是连飞升都用不了一百年。
这也就意味着,在她飞升之前,谢酌还得负责帮她找出路,给她操一辈子的心。这下真成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了。
……不过,这都是活着的人才能有的烦恼,相当奢侈。
这么想着,谢酌又莫名有了一丝莫名的欣慰。
此时,宋识檐捧着几个匣子从库房里出来。
他用簪子将头发盘成一个利落的团发,接着戴上手套,伸手探入一旁的工具箱,从中取出一枚金色单片眼镜,细致调整一番后,稳稳固定在左眼之上。
荀妙菱:“……”别说,这造型可真是太专业了。
“我先得修补旗面、重绘它的阵纹,然后再把这个法宝重新炼制一遍——你们一起来帮忙。这聚魂旗上的阵法很精细,错一点都不行,我修复的时候你们就在边上看着,有什么不对的及时叫我。”
宋识檐又另外拿了两副眼镜给他们。
荀妙菱戴好眼镜,坐在一边看宋识檐修复那个聚魂旗。
最高档的法宝,只需采用最朴素的修补方式——宋识檐调动神识,引出匣子里纤细的灵丝。青色的灵光牵引着它,一点点织补着旗面,所过之处,如春蚕吐丝,绵绵密密,天衣无缝。
宋识檐的技艺高超,既干脆利落,又游刃有余。只要他是修补过的地方,就看不出任何破损的痕迹。
看着宋师伯在灯下穿针引线的样子,荀妙菱忽然恍然大悟:难怪魏师姐会那么喜欢做衣服,而且还自己成立了仙衣坊,原来还真是从师尊那里学到的本事啊!
只不过,与魏师姐这种专精于一道的器修相比,宋师伯更像是什么都会的六边形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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