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合该御及天下,横扫世间。”
“……却是缘薄寡恩命短,每世都活不过二十,总是暴毙而亡,横死道边 。”
衣绛雪慢慢地笑道:“仙人啊,你知道那种堕入幽冥,困守愁城,感觉自己正在慢慢腐烂的感觉吗?”
裴怀钧不答。
衣绛雪也不需要他答,“俗话说,千年修得共枕眠。裴仙人,这四十九世的罪孽轮回里,你与我,到底也是拜了四十四世的天地。”
“虽不是什么鸳鸯佳偶,比翼双飞;也算得孽海情天,阴阳不见。”
“绛雪……”裴怀钧语气轻缓,似是舌尖抵着上颚,温柔地唤着久别重逢的爱侣。
仙人霁月光风,是孤松云鹤,似寒竹落雪;如朝天利剑,亦是人间砥柱。
扶危亡,定海波,挽天倾。
但这鬼与仙的情缘,却洇湿着、撕扯着,蛰伏于地表之下,生死不能见光。
他却偏要纠缠,至不得好死,于是谁也都不得善果。
裴怀钧温柔浅笑,眸里好像洇了潮湿的雨水,无端有些黏腻多情。
他道:“缘绕缘,一线牵。若是千年才修得共枕眠,我与绛雪,岂不是修了四万四千年的缘,如何不算累世情深?”
他倒是敢说,衣绛雪负手,不住地冷笑:“怕是四万四千年的孽债恶缘。”
“蒙东君垂怜,世世替我收尸敛骨,镇住冥楼,处理我横死后的万鬼作祟,直到下一次轮回。”
“我以为,东君会看在四十四世姻缘上,悯恤则个,让我永远地安眠,在那场两百年前的天裂中。”
“或许那样,我也有机会散去执念,化去恶债,终而成佛……”
衣绛雪的语气,却骤然幽厉难明:“第四十九世,轮回已尽时,你做了什么?”
鬼仆似乎感受到他的怨恨,亦发出乖张幽厉之声。
“将道侣的尸身封在镇恶石下,以须弥山地脉的鬼气养魂两百年,令我怨恨不散,化作厉鬼的,难道不是裴仙人?”
说到这里,衣绛雪五指化利爪,眼瞳染着血污,竟止不住露出几分狰狞鬼相。
“你明明知我,一心盼着受尽四十九世挣扎之苦,求得一线成佛机缘……你却断了我的成佛之路!”
“是你,教我——化为厉鬼,从此永堕无间,不得超生!”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我不愿堕入鬼道,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说到这里,衣绛雪清如冰雪的声线,已经彻底化作森然厉鬼之声,声声质问。
或许记忆空白的小衣尚且懵懂,不知爱恨,还不明白厉鬼的命运如何。
当前世记忆短暂浮现时,那个始终挣扎着保持人之意识的冥楼之主,却发现自己被道侣炼成了厉鬼。
厉鬼几乎无法被真正杀死,怨恨无解,也永远无法成佛。
徒留他这般鬼身,算是活吗?何其可恨!可恨!
裴怀钧指骨紧握泛白,缓缓勾起唇,眼神里透着极致的痴狂。
“四十九世,恶煞轮回,不得好死。难道绛雪怨憎这命,我就不恨了?”
他看见衣绛雪浓烈的恨,却以手抚面,酣畅淋漓地笑道:
“每一世,我寻到绛雪,有时你还年少,但多半时候,已至你之寿命终末。还未痛快过几年岁月,就已到生离死别之时。”
剑仙森冷疯癫的视线,从指缝罅隙透出。
清冽厉光,更似剑锋。
果真是魔怔了,此时面对厉鬼索命,他还是温柔带笑:“我眼睁睁见你暴亡,再收尸、敛骨,处理鬼怪,封锁冥楼,十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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