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难得的,从鬼的视角讲述的故事。
他指向一个脖颈悬着吊绳的葱绿色襦裙的少女鬼,她的眼白翻出,死相恐怖。
“这个宫女叫做翠环,她刚刚进宫没有一年,很快就兵临城下了。她死的时候才十四岁,只想收拾些细软跑出宫,和家人团聚,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家里。很简单的愿望。”
衣绛雪漆黑的眼眸里透出灵性的悲悯,身为鬼身,他能自如地接触到鬼死前残留的情绪。
在讲述时,他的口吻不知不觉地转变了,“那时宫里兵荒马乱,都说明日有登基大典,又说匪徒要打进来了。忽然间,响起了一阵让人昏昏沉沉的梵音,娘娘们画着盛妆,失了魂似的走出宫室,嘴里狂热地默念着什么。我刚想喊住娘娘,娘娘就对着这棵树扔白绫,就这样把自己缢死。”
衣绛雪歪着头,与宫女鬼满是眼白的瞳孔对上,继续翻译:“到处都在杀人,不知道谁在杀谁,一团乱。有人说,陛下疯了,要赐死所有宫人,连宫女太监都逃不了,都要‘殉国’。我是被抓进宫的,这里的姐姐们都是这样。我才不要死,爹爹,娘亲……”
满地脂粉香,宫花红。
嫔妃鬼们被白绫悬吊着,已然飘近。绣花鞋晃荡,就悬在他们三步之遥处。
每一副雪白面孔都是天姿国色,死后却煞气冲天。她们垂着眼,怨恨地看着活人。
若是凡人,目睹这可怖一幕,怕是早就面色僵硬,直接被吓死了。
裴怀钧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悲色,摇头轻叹,“真是作孽。”
衣绛雪犹豫片刻,他迟迟没动手:“用鬼鞭把她们抽碎的话,手段有些激烈,可能没法复原。怀钧,背后有东西在操控他们……”
他此言,就是不太想动手了。
衣绛雪能辨别出,这里住的都是前朝低位的宫妃,被奢靡的皇帝掠入宫不久,就遇上了兵临城下。
世上悲惨之事,十有八九。她们没有作恶,却枉死在鬼城里,被化作鬼怪失去轮回。迄今怨恨不散,又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呢。
悬吊的宫妃鬼们又逼近几步,将他们围拢在圈里,视线处都是古旧的刺绣裙摆、晃荡的绣鞋,还有发青僵硬的脸。
“那小衣帮我拖延片刻。”
裴怀钧正对一名吊死的宫妃的桃花鬼面,他微微笑道:“在下想向娘娘讨一根树枝,您悬梁的那根桃木枝,很是锋利,请借我一用吧。”
“此时无剑,以枝代剑,也聊胜于无。”
“若吾剑在手,神与佛,有何不能杀?”
“你想做什么?”衣绛雪神情似乎有些变化。
却见书生弯腰,捡起那不知何时掉落的桃枝。
两百年前的那一夜还没过半,刚死的鬼怨气不大,异变也不完全,他或许是碰巧问到了一只有意识的鬼了吧。
桃木有驱邪之能。明明是一根钝木,握在裴怀钧掌中,却好似开了刃的剑锋。
“还不错。”裴怀钧掂量片刻那悬梁的枝,随即又对衣绛雪温柔笑道,“小衣,三息之内,我就回来。帮我控一下场面。”
他不用问,衣绛雪似乎已经明了他要做什么。
在不杀伤的前提下,衣绛雪用鞭影限制住了乱飘的女鬼,保证他在这宫殿内行走无忌。
眨眼的功夫,书生的身影从原地消失。
再下一刻,他出现在了佛堂之前,好似飞鸿掠影。这是世间绝顶的身法。
他的身上有很多秘密。 W?a?n?g?址?发?布?Y?e??????u?w?ē?n??????2?⑤?????o?M
衣绛雪似乎司空见惯,虽然记忆还是模糊的,但他有种盲目的自信:裴怀钧一定能解决这种小场面。
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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