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
裴怀钧需要他成为鬼王,往后的每一步筹谋,都在达到这个目的。
在衣绛雪刺出消灭鬼师那一剑时,他清晰地感知到,他背后徘徊着无处不在的幽灵。
既是在风雪中温暖他的怀抱, 也是笼罩他的扭曲阴影。
站在鬼王棺之前,衣绛雪拂过早就绘制完成的阵法,或许心中亦有懊恼:“我最终还是落在了他的陷阱里。”
但他并不会后悔。
两人共同的默契发作,衣绛雪亦不会拒绝裴怀钧,哪怕他的命运正在被一双无形的手操纵。
幕后之人是他吗?
或许。
他会去向道侣亲口问出答案。
所以从鬼王棺里出来后,衣绛雪并不关心人族防线的构筑,或是他们对鬼王的警戒与追踪。
人根本留不住他。
他一刻不停地飞到东帝山。
甚至还没来得及换下染着血污的喜服。
这不是他的血,而是裴怀钧那具凡人躯体死去时,从胸腔处喷溅出来的仙人之血,染满了他一身。
“成为鬼王之后,你难道不担心我找你索命吗?”
地宫深处的风吹来,这里一定通向别处。
衣绛雪没有双脚,轻飘飘地掠过陈旧的石阶。
黑暗的隧道里,他好似一片漂浮的云,素手拂过衣摆上的鸳鸯锦绣,喜服的边缘化为红雾。
他的唇边却悬着阴沉沉的笑意:“啊,我忘了,你不是什么凡夫俗子,已经是足以踏破虚空的仙人了。”
他的仙身当然不像肉体凡胎,
仙人与天同寿,几乎不死不灭,难杀的很。
正好,他也不希望裴怀钧很容易死掉。
如果一杀就死,复仇还有什么意思?
像是找到了最喜欢的玩具,厉鬼的眼瞳因为兴奋泛起点点灿金,甚至轻快地上飘飘,下飞飞,微笑天真纯粹。
他欢快:“怀钧,我应该如何剖开你的胸膛呢?想一想,就觉得高兴。”
他随手点起一盏桃花鬼灯,照亮通道。
石阶很古老,并不像是近百年兴建的,两侧绘制古老的壁画。
衣绛雪提起鬼灯,凑近观察,眨巴眼:“是上古的壁画。”甚至比他与裴怀钧初遇的时间还要久。
壁画上是上古遗民绘制的神话,天外的侵袭从未停止。
从上古开始,它们被描绘成狰狞的鬼物。死亡将从天裂中降临,为人间带来恐惧与毁灭。
衣绛雪眼神微动,他大致知道这座隐藏在东帝山里的地宫,究竟是什么来头了。
“……天倾之地。”
衣绛雪伸手摸过暗淡的壁画,上面的复杂纹路,是一种“鬼语”。
鬼能够轻易看懂。
“正如须弥山,古称是‘颠倒生死大阴阳界’,其下永远燃烧地火,是幽冥通道,通过地裂,能够抵达常人不可往的幽冥鬼界。”
衣绛雪很平静地提起此事,“用冥楼楼主的尸身封住幽冥,真是天才的想法。他果真做到了,即使这平衡岌岌可危,异常短暂。”
“东帝山,近二百年也是因东君补天得名。但在上古传说中,这里并不叫东帝山。”
“用须弥山镇压我,那么东君二百年东山高卧,不曾在人间行走,即使下山也用的是凡人之躯……”
“这是为什么呢?”
恐怕不是他不用真身,而是仙人根本无法离开东帝山。
说罢,衣绛雪径直化作流光,向最深处掠去,回荡在地宫隧道里的是幽幽鬼声:“裴、怀、钧——”
他有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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