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先生停了一停:
“……好吧,【请】你写一份月相预测给我,可不可以?”
穆祺的声音非常愉快:
“我当然谨遵圣命。”
皇帝不再搭理他了。他转过头去,看向窗边那两位正在拼命无视大不敬事件的忠臣,平静说出了指示:
“做好预备吧,我们可能要在上林苑多待上一些时日了。也不必紧张。”
第20章
皇帝的预言果然毫无差错。虽然他们被赏赐了官职、赏赐了金帛、赏赐了大宅子,看起来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立刻就能走马上任,享受佞幸的快乐人生。但实际上,宦者在传完旨意之后,紧接着就转达了天子的口谕,要他们先在上林苑“暂歇”,修养好后再谈后事。
为什么要“暂歇”?不知道。要“暂歇”多久?也不知道。就连长平侯试探着提出要回商肆看一看(昨晚他们被缇骑紧急带入上林苑,手忙脚乱猝不及防,都还没来得及收拾店面呢),都被宦者委婉而坚决的拒绝了,只是答应会把商肆内所有的货物全部包圆,绝对不会让皇帝新任的宠臣受半点损失。
“不过,郎君又何必在意这些琐屑呢?”宦者劝说道:“只要顺从天子的心意,公卿富贵都是唾手可得,何况区区一点布匹!”
长平侯不再说话了。显然,天子的心意已经昭然若揭,这就是再明白不过的软禁;上林苑方圆近千里,几个活人扔到里面就好像大海中多了一粒沙,根本没有任何手段与外界通信。上一世卫将军位高权重,也曾亲眼见识过君主用这一招软刀子来收拾看不顺眼的勋贵,以此保留最后一点体面……但问题是,有必要在几个毫无根基的方士头上动这种脑筋吗?
刚刚荣膺重赏的幸臣,随即就被秘密软禁;这样回旋如风的急速转弯,哪里是在打幸臣的屁股?分明是在扇天子自己的脸嘛!
显然,这样的疑惑绝不能出口。所以长平侯默默不言,向后退了一步。
宦者宣完圣上的口谕,抬手示意后面的宫人送来赏赐。这几会近臣往来传谕,每来一次肯定要送几件赐物,从没有空手上门的时候;这样丰厚到近乎夸张的待遇,大概也只有卫皇后昔日产育皇太子时,待遇才能更胜一筹;但当初的卫皇后毕竟是生下了皇位唯一的继承人,大大巩固了局势的稳定,赏赐再多也不好议论什么;但现在这几个方士嘛……唉,也就是天子严令封锁了消息,否则丞相九卿有幸知道,估计还要受一回刺激呢。
使者口风极严,宣旨后立刻离开,不给外人半点试探的机会。而眼见周围再无声响,穆祺才终于抬起头来——在先前颁赏的半刻钟里,他都不得不低头凝视地面的石子,以防面目中显露出什么大不敬的异样。
这几天的赏赐太多太丰厚了,丰厚到穆祺自己都觉得吓人的地步;平白无故的恩赏总会叫人惶恐,惶恐到了某种地步,难免就会胡思乱想——比如联想到老刘家几代人传承的某些爱好。而每到此处,他总会觉得头皮一紧,不由生出更大也更微妙的惶恐来。
不,不会吧……
穆祺左右望了一望,压低了声音:
“陛下的手笔还真是大啊!”
——陛下,‘你’到底想做什么?
皇帝哼了一声,没有在意这句话里的阴阳怪气与质问。他缓步向前,眺望使者远去的车驾;如此凝视片刻,终于平静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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