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这几句话已经在刘彻心中憋得太久了,憋得是刻骨铭心,憋得是火冒三丈,已经化作了某种程度上的情意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登报仇,从早到晚;自从在东市被那几个不知好歹的官吏悍然跳脸之后,刘先生日思夜想,每日都在挂念着复仇的爽快。不过,好歹是朝政中吃过见过的高手,他也深知小人的丑恶不过只是表因,朝他们发泄愤怒毫无意义,真正欺凌到他头上的,其实是他“自己”整出的恶法。
收拾小人容易,收拾制造小人的恶法却很难。算舟车当然已经沦为了苛税,但当初拍脑袋决定对运输工具征税,也不是皇帝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而是打完匈奴后府库空空如也,不能不出此下策。要是依仗权力强行废除,不过是在另外的地方再制造一个恶法罢了。
正因如此,刘先生才百般忍耐,直到造纸术的盈利模式趋于成熟,才开口提出要求。在他看来,自己如此大度、如此宽容,已经够为另一个“自己”考虑了。另一个“自己”应该感激涕零,立刻应允才是。
但很可以,天子似乎没有体会到刘先生的温柔体贴,他的脸色迅速沉了下去:
“算舟车一年的收入在八千万钱以上,是这区区几十万可以弥补的吗?”
“造纸业同样可以扩大,几十万钱不过是小试牛刀。”刘先生道:“而且,造纸的利润,不仅只在官方那点案牍文书,还可以有更多的牟利手腕。”
天子面色冷漠:“什么手腕?”
按照事先的约定,穆祺咳嗽一声,上前解释:“我们造出的纸张,按质量分成了不同的层次。其中,普通类的白纸分为上等、上上等,超上等,等次升高一阶,价格上涨一倍。在超上等以上,还有精心制造出的特等纸,自带香味,纹理特异,还能防水防火——这样的纸张,售价在二十钱以上。”
天子皱眉:“二十钱一张纸?!哪个天生的蠢货会买这样的纸?”
“平阳长公主府、窦太主府。”穆祺道:“还有陛下的舅舅,盖侯王信府上也买了八千张。”
天子不说话了。
当然,长公主及诸侯府再奢靡无度,也不可能是拿着钱送人的大怨种;他们之所以愿意在纸张上挥霍,一是看新晋幸臣的面子,二也是穆祺服务高净值客户的策略确实有效——他特意调整了工艺,可以满足客户对纸张柔韧度及延展性的所有需求;再通过更改纸浆配方,让纸张自带客户喜欢的纹理及香气,真正成为某种私人订制的“奢侈品”。
——二十钱一张的纸很荒谬吗?两百万一个的包还没有说什么呢!
第30章
不过, 仅仅只推高品牌价值、榨取高额溢价,还不足以支撑对巨大利润的要求;穆祺捞钱的手段也远不止这么一点。在简单介绍了过往的营销思路之后,他又特别强调, 皇帝派来的小霍侍中(年轻版)勤学苦练,已经掌握了造纸术中基本的化学原理, 目前生产出的许多纸浆, 就是由小霍侍中亲手制备出来的。
“那又如何?”
“我想, 虽然现在看不出来, 但这些纸浆将来肯定会有大用。”穆祺从容不迫:“以历史进程估计, 几年之后,霍侍中就将出征匈奴,声震天下了吧?等到他受封冠军侯, 我就可以推出冠军侯手制白纸(收藏限量版),一定能够大卖特卖, 卖出高价——如果再有亲笔签名, 那当然就更好了。”
一语既毕,宫殿内立刻陷入了沉默。被召集来议事的诸位同盟——两个皇帝, 一个长平侯, 以及某个倒霉之至、莫名被cue的冠军侯(地府版), 都以一种极为古怪,甚至可以称得上扭曲的表情看向了穆祺, 神色难以言喻。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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