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掩饰的无耻、被某种“望之不似人君”的荒诞所慑;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如果这个朝代的盗墓贼已经猖狂到连天子脚下都敢动手;那在远离朝廷统治中心的所在——譬如说旧日都城长安——就一定是更加疯狂,更加不收敛;而他精心营造,聚敛无数的茂陵,当然不可能逃过这样的洗劫……
一念及此,刘先生几乎当即就要咬碎他的牙齿!
当然,在魂归地府的数千年里,刘先生就隐约听到过风声,知道自己的陵墓多半是遭过几次罪的(卫霍不敢明说,但这事情很难完全瞒住);但无论如何,他总对自己的防盗措施有足够的信心——概言之,皇帝给自己设计的防线并无花里胡哨,而是以个纯粹的数值怪;他多年来动用民夫人为的建造出了一座“山”,然后将陵墓直接藏在了山里。后世的盗墓贼望山兴叹,最多只能靠着巧力在边缘墓室刨一点金银,是伤触不了地宫核心的——除非,除非他们能动用等量的人力,同样把“山”给挖穿。
但这怎么可能呢?哪朝哪代,能够容忍盗墓贼大张旗鼓,公然刨坟?
所以,在很长的时间里,皇帝对自己的设计都颇为放心。但直到现在,他猛然意识到,天下还真就有这样肆无忌惮、连最基本的颜面都不顾的朝代。
没有什么防盗措施能够拦住一台国家机器,哪怕是残破的、腐朽的、恬不知耻的国家机器。也就是说,他的茂陵,必然也就……
老登终于静静的破防了。他站在原地凝视那些无人收敛的白骨;咬牙切齿,再三忍耐,终于还是憋出来一句:
“这样的王朝,居然也能立足?”
他此刻的心情,就仿佛是高考辛苦考上七百分的学霸,偶然间知道隔壁的黄毛和太妹居然靠特招同样也上了与自己一样的大学、一样的专业;那在惊骇诧异、大感荒谬之余,肯定也有说不出的屈辱:
如果这种角色都能混个大一统的王朝霍霍,那老子呕心沥血,辛苦经营,又打匈奴,又除豪强;又开疆土,又变制度,岂非纯粹是浪费精力,毫无意义?
“……我理解陛下的心情,但历史并不总是进步的。”穆祺叹气道:“而且,归根到底,仅仅用道德来评价一个王朝的全面堕落,当然是不够妥当的。实际上,现在一切的恶果,都自有其恶因;而其中种种恶因,本来就是前人处置失当、麻痹大意,长久因循下来的结果……”
“前人处置失当。”老登眯起了眼睛:“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以陛下为代表的大汉列位先帝,在维护大一统上的努力并不算成功。”穆祺清清楚楚道:“正因为四百年来维持大一统的努力不算成功,所以才会有之后三百年的大分裂;一饮一啄,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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