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穆祺的话不一定可信。毕竟刘先生自己也知道,政治上的事从来都是各执一词,就算穆氏不至于下作到公然撒谎,但只要在关键的消息上稍微做一点扭曲,也足以改变整个事件的走向。而要抵抗这样的扭曲,依旧需要一一查证,检验整套逻辑的可信程度——同样是非常的麻烦、非常的辛苦。
不过,他毕竟是皇帝,这样辛苦而麻烦的事情,似乎也不一定要麻烦到自己身上。所以刘先生顿了一顿,从袖中摸出两本书,递了过去:
“这是《三国志》与《后汉书》。你们先仔细看一看,看明白之后再谈谈感想。兹事体大,我要听一听你们的意见,再做决定。”
世界上的事情都要讲究一个分工合作。当卫青霍去病要忙着查阅后汉书查阅三国志,查阅一切复杂繁琐的资料,逐一核对穆祺所发出的种种暴论时,刘先生则忙着游山逛水——不,体验生活——既然穆祺申请下来的“门”近在咫尺,眼下似乎也没有什么使用限制;那他自然理直气壮,据为己有,隔三差五,都要穿过“门”去逛上一逛,非要全方位无死角,亲眼见一见另一个时代的洛阳。
第一、二次入“门”时,他还只停留在北邙山半腰;第三次入“门”以后,刘先生做了充足的准备,就设法从北邙山脉偏僻遥远的地带爬了下去,绕到了靠近城郊的山脚,亲眼见证了城中显贵们在依山傍水处开辟的庄园——魏武北定中原以后,洛阳已经数十年不闻干戈,在乱世损伤殆尽的元气也稍稍恢复,上层又有了挥霍享乐的本钱,常常纵情山水之间,以饮宴歌舞派遣时光;于是刘先生登高远望,能把庄园里歌舞升平的景象看个清清楚楚,如果再搭配上穆祺赠送的什么“远距离监听装置”,那就连宴会上的笑语喧哗都能听清楚一二。
说实话,这种宴会上的奢靡挥霍,刘先生其实是不吃惊的。毕竟他本人也是特别能造的主,在节省上实在没有资格批判他人。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宴会的频率——以往返几次的观察看,各处庄园中的饮宴狩猎和游园聚会几乎是通宵达旦、夜以继日,真的是长日之乐,无休无止;而且花样百出、品味极高,蹴鞠、投壶、射覆、诗钟;百般技艺,巧妙迭出,可谓玩出了风格、玩出了水平,臻至某种高明的审美境界。
——如果以后世的文学史评价,这大概是“黑暗政治与混乱的世事在当时的士人心中留下了极强的虚无感,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开始着意于享受短暂的生命,创造出辉煌的意识之美”。不过,在老登心里,那就只有一个疑问:
“这些人都不上班的吗?”
没错,一开始他还以为这庄园里的都是什么富贵闲人、退休高官,为了排遣寂寞才天天享乐。但用穆祺投放的什么监听装置听了四五遍后,刘彻却愕然发现,这些常日聚会的显贵日常谈笑,除了议论些诗词歌赋高雅艺术之论,提及的居然都是洛阳皇宫的机密、高层人事调动的底细,除了顶级权贵之外绝难意会的权力细节——换句话说,在这里聚会的应该是朝廷最显赫的核心,类似于老登手下卫、霍、公孙一流的人物。
但问题来了,卫、霍、公孙一流的人物,是哪里来的时间成天吃喝?
说实话,刘彻对手下人的态度是很可以了,千户侯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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