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Shardpt十分善解人意,停在远近适宜的位置,默然静立,直到江沅声在困倦中再次入眠。
因此这一次,江沅声睡得稍稍沉了点。
发丝在枕头中卷翘几绺,脸颊掩在雪白绒毯下,唇角和鼻翼沾了水渍,泛着碎光,伴随呼吸微微起伏。
类似冬眠的猫科动物,柔软无害,轻易接纳他人的安抚。
然而历经过了长期病痛摧残,猫的身形如今太过孱薄,影子也浅淡异常。
Shardpt呼吸更轻,缓缓俯近床沿,心绪漫漫地开始浮动。首先的念头里,他想,他的声声偏好什么口味,之后具体该准备哪种食物。
小画家天生嗜甜,喜爱脆的甜品,唯独讨厌黑巧。正餐不忌讳冷盘,偶尔吃得厌倦了,会换成华式做法的热汤羹。
除此以外,江沅声在大多时与少年期一致,体质畏寒,衣着常是针织衫或毛衣,搭配长款围巾,下雨下雪方便讨厌遮蔽,懒得去撑伞。
无数零星的琐事,他逐一耗费时间去考量。
从日落云褪,想到夜阑深寂,他整个人如同静止的飞鸥雕塑,曾跋涉万里,此刻终栖回到故土的枝桠,不动也不响。
直到连月华也消失,彻底融入漆黯,他如梦初醒地直身后退,终于肯缓步离开。
踱步至起居厅,管家从一侧为他推门,提醒夜间气温降低,抬手替他披戴上风衣。
颔首道过谢,Shardpt温声吩咐:“有劳您费心照看,先生。”
这一句分外低柔,显露曾经截然不同的秉性。
管家几乎是瞬间晃了神,怔然停顿,望向早已性格翻覆的男主人,注视他步入庭院,独自朝雾中去。
绵密的浓白淹没一切,吞吃掉照明灯的轮廓,也吞没那道颀长的影子,踯躅地远远离去。
直到天际破晓。
*
漫长的全盲时期后,江沅声经过有效疗愈,恢复了些许微光感。
具体变化是,他的瞳光可短暂聚焦,凝起斑驳的点点神采。
此时已过去数月,威利步入仲夏时节。
夜间依旧湿润多雾,但不复沁凉,即便是畏寒的病人也可以披上毯子,出门去户外散步。
管家提前准备了一架定制轮椅,每到入暮时分,江沅声就坐到轮椅上,等Shardpt推他到屋后的花园,沿小径路过。
花园无人来打扰,却常有飞鸟到访。
听到鸣叫时,江沅声出于好奇,就喊停推轮椅的人,分辨起鸟鸣的来源,判断究竟是三趾鸥还是斑鸠,或偶尔出现的雪鸮。
有时是不知名的小型雀,江沅声听很久也不明白,就抬头,和耐心等待他的Shardpt道歉,请他来揭晓答案。
Shardpt习惯地向他弯腰,轻轻整理毯子,附耳含笑说“好”,为他描述那鸟羽的绮丽颜色。
江沅声听得认真,专注且入迷。
而一位不速之客的突然现身,就是在第七次偶遇雪鸮的黄昏。
那日,园丁修剪完花园中草地,照例从后门下班离开,转过围栏后,意外看到有个人在试图闯进这处住宅。
由于狠吓了一跳,园丁误认对方是窃贼,就地制服了,拖进园内打报告,惊动了其余人。
管家闻言,为防止闹剧扩大,亲自去领人,带到花园里找Shardpt,询问处理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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