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圆溜溜的眸,雪嫩的肌肤与极好的骨相……李彻越往那方面去想,心中却?有一个越大声的声音在一句句否定自?己。阿嫱那么讨厌他,那么憎恶他,又怎会留下他的孩子?。
还有卫颂,又如何?能甘心去养他的孩子?。
他若是卫颂,定然做不到这般。
他是一个很?坏的人。
他阴暗,阴鸷,嫉妒心与报复心皆很?强,对?心爱的姑娘,有着无可遏制的占有欲。他想要拥有她?,占有她?,占据她?身体和生活的每一寸,要她?日日、夜夜,都?一声声、亲口说爱他。
他爱她?。
却?做不到想象中那般大度。
于是他一面安慰,又一面否定,直至今日清晨……埋藏于心底深处的那个猜想,终于破土而出。
李彻开始重新?关注那个孩子?。
不可否认,在这之前?,他确实并不怎么喜欢小翎。小翎是她?与卫颂的孩子?,见证了他们花前?月下、耳鬓厮磨。
他没有卫颂大度。
天气?渐晴,风淡云轻,地上的水洼亦消散了,独留一轮金乌高悬,破开这乌沉沉的帘帐。
他开始尝试与小翎一同玩耍。
虽说他曾“赏赐”了小阿翎许多稀奇宝贵的物件儿,但这孩子?仍有几分害怕他。这让李彻想起,自?己也曾以小翎为要挟,逼迫卫嫱重新?回到自?己身侧。那时的他是怎么做的来着?摇摇欲坠的小船下风浪不止,他步步逼着卫嫱,将她?逼至围栏处,岌岌可危。
那时,阿嫱哭了没有?
那时,小阿翎哭了没有?
他记不大清了。
他只记得自?己沉溺于对?挚爱失而复得的的欣喜中,顽固地、执拗地想要伸手,将她?捞住。
她?是水里阔别许久的月亮,即便只是一行清影,也让他奋力伸手,揽月入怀。
即便月亮不愿。
即便,小女孩哭声清脆——她?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声一声唤着娘亲,脆生生的哭泣声,却?换来他冰冷的漠视。
他不喜欢她?。
不喜欢这个与卫颂有关联的孩子?。
思及此,一颗心忽然阵痛。他迫不及待地掀帘,冒着雨朝前?走?去。
一声惊雷。
劈得军帐发?白。
许是天气?酷热,近些天,雨水总是来得很?急。
暴雨连天,如潮水般蔓延,整个军帐亦被熏得潮湿,湿热的空气?中,熏香氤氲得湿漉漉一片。
彼时卫嫱正斜倚着软椅,捧着一卷书。
知晓她?身子?骨弱,滕月又命人为她?打造了把原先大宣宫中才有的贵妃软椅。
南郡比不上大宣养人,她?又是自?皇宫里头出来的,即便卫嫱说了许多遭自己的身子?骨并不挑,可她?这个护妹心切的姐姐仍是不信。卫嫱不过于帐子?内住了大本?个月,军帐内的物设便已换了好几遭。
她?的姐姐与兄长,非将她?养成那娇贵无比的小公主。
灯色烟煴,卫嫱的思绪抽回,全神?重新?汇聚于那本?书卷之上。
帐外雨水连天,最适合夜读。
这些天,她?学?认了许多南郡字,莫说是与南郡人正常交流,便是连一些书信文章,读起来亦不耗费什么力气?。每每提及此事,她?的姐姐滕月总是一脸爱怜地摸摸她?的头。对?方声音温柔,满是骄傲地道:
“小妹聪颖,学?什么都?快。”
再加上后半句——
“比你那个不着调的二哥伶俐多了。”
二哥,二哥。
三姐总是有意无意提起二哥。
每每至此,三姐的薄唇总轻抿起,她?的眼神?温柔而和缓,唇角边似乎也翘起一尾浅浅的笑。卫嫱并非是小孩子?,自?然也懂得眼前?此人的少女心事,既是三姐不愿承认,她?亦未主动去戳破,只当?闭着眼睛,同三姐嬉笑着糊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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