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纯白的世界,他还能够和她一同到达吗?
扪心拷问至此,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 费奥多尔自然而然地又承接着拉响了另一首曲子。
原本正处于极度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状态的桂正作却是在新的大提琴曲响起时噤声了,倒不是他从音乐中欣赏出了什么, 而是这个向来诡秘莫测如同魔人般的俄罗斯人,此刻的神情……近乎虔诚, 而虔诚中又夹杂着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此刻,从费奥多尔的双手间流淌而出的曲子, 正是那首《Scarborough Fair》——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您正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代我向那里的一位姑娘问好)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她曾经是我的爱人)】
那个冬天,他在她面前拉奏起这首曲子时……
【Scarborough Fair这首民谣,几百年来被不断地改编、传唱,有人是在用这首歌表达灵魂的孤独、有人是在用这首歌倾吐对故乡的思念……也有人是想要把这首歌,唱给他心爱的姑娘。】
【诉说着爱情的Scarborough Fair,献给我亲爱的安娜?格里戈耶芙娜。】
当时,他是这么说的啊。
那么,此刻,会是他最后一次拉奏这首曲子吗?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她曾经是我的爱人)】
……
“费佳,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我在酒店楼下的咖啡馆里,享用着在日本的最后一杯咖啡,过一会儿我就去机场……还有几个小时,就可以登机了,很快我们就能相见了,期待吗,安妮娅?”
“当然,我们终于又能在一起了啊,费佳。”
莫斯科的家中,在听到电话里丈夫那总是令她安心的话语时,安娜眼中的神情也止不住雀跃了起来。
太好了,费佳很快就回来了,一切都和过往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不是吗?
实在是,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那么,亲爱的,登机前再好好检查一下你的证件,不要落在酒店里了。等你回来,我会用你最爱吃的水煮鸡迎接你的,当然,一定会配上热牛奶。你快去做最后的行前准备吧,我就不打扰你了,等你回来后我们再……”
“安妮娅……等一下。”
横滨,一家咖啡馆里靠墙的位置,讲着电话的费奥多尔突然出声,暂停住了电话那边的妻子准备挂断电话的举动。
“怎么了,费佳?”
是啊,怎么了呢,为什么不想这么快就结束这通电话呢……
费奥多尔的嘴角难得扬起了一抹充满了自我矛盾的微笑,温声开口道:
“亲爱的安妮娅,再陪我多说一会儿话吧……你知道的,等待出发前的时间,总是很无聊的。”
“我亲爱的费佳,你今天格外得黏人呢。不过,当然,只要你想,我永远都会是你最好的聊天对象……你这次在日本待得太久了,没有人和你讲俄语,那里也没有太多俄餐馆,是不是有些难熬?”
“嗯,是有一些。正宗的日式料理虽然也别具一番风味,但我还是更想吃俄罗斯的面包和罗宋汤。当然,如你所说,在这里我几乎没有用俄语交流的机会,长时间无法讲母语,确实太痛苦了……不过倒是督促我学会了日语。”
“费佳的头脑是最厉害的,日语什么的当然是很快就能轻松掌握!亲爱的,虽然你的头脑足以胜任任何工作,但那对你的身体而言实在是太大的负荷了,所以不需要那么努力的,我的收入足够支撑起我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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