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旁人必将其当做圣上“荣宠”,可旁人不是他纪宁。
这身官服近乎是依照帝制而作,对他纪宁而言不是荣宠,而是树敌的利刃,日后会为他招来无数祸端。
如若现在将其推开……
长久的沉寂后,纪宁将视线从官服上剥离,他直视海福,俯身作揖。
“陛下荣宠,臣,感激涕零——”
上辈子纪宁过得并不如意,重活一世对他而言理应是一次改变的机会。可他既没有精力再呕心谋划如何让自己的路好走些,亦做不到自暴自弃。
上一世的不如意他不怨任何人。
或许曾经有怨过,但当他的生命走到尽头时,当他不得不死去时,压在他心底唯一在乎的事只有一件——最后的那场仗他赢了,启国赢了,他并未有辱先帝遗诏。
既然而今的一切和前世都不曾有出入,那只要按照前世的做法,最后的结果也必定是必然。
所以哪怕清楚前路坎坷,纪宁仍旧选择重走一遍。
前世他不惧,今生便更不怕。
第3章 接风宴
纪宁身体虽抱恙,但眼下还不到疾重的时候,在府中靠袁四五的汤药养了三日,便堪堪好了些。
接风宴当日,他如约赴宴。
马车停在宫门,主仆二人跟随侍卫走步道入宫。
穿过第一道内门,纪宁正出神,忽听前方响起嬉笑。抬头望去,是一群六人鲜衣少年郎,此时正攀肩勾背,畅然大笑。
眼前儿郎都是世家官宦子弟,面容尚年轻却身着官服,在朝中有一官半职。其中许多面孔因为记忆久远,纪宁已对不上名字,但唯有一人。
那人于旁人不同,穿着定北军的灰布教服,全身除了一对护臂别无装饰。
是侯大将军的次子,侯远庭。
“侯二公子。”
纪宁的思绪从往事抽离,他看见一绿衣少年搭上侯远庭的肩,笑得殷勤。
“右相大人都回京了,你什么时候替我引荐?”
旁侧几人附和。
“是啊。你倒是进了定北军,我们这还没着落呢。”
“我爹早就说了,我要能进去,以后每月月银多加五十两。”
侯远庭丢开绿衣郎的手,颇是自得道:“进定北军得凭真本事,像你们这样的,多活一辈子都进不去。”
绿衣郎也不恼,“就是因为下辈子都进不了,这不才托你帮忙吗?侯兄莫不是进去这么久,连右相大人的面都没见上?”
似被说中了秘密,侯远庭红着脖子道:“大人日理万机,我见不上也正常,待我立下军功,大人自会留意我。”
这话说得颇是豪迈,一旁阿醉笑道:“主子,这侯二公子真是好志气。”
纪宁不语,加快脚步朝人群的方向走去。
从人堆旁路过时,刚才还笑闹的少年速速敛颚含胸,恭敬称呼道:“参见大人。”
纪宁步伐稍慢,侧目对上一束束目光。
上一世在他尚未推行新法削弱世家权力前,这些年少者每每投向他的目光或敬畏、或慕羡。可再之后,这里的人无不恨他、怨他、怒他。
就连如今在他定北军麾下,看似最钦佩于他的侯远庭,最终也成了他在军中的宿敌。
往事在目,纪宁不愿深想,他回正目光,一言不发离去。
到达宴厅时,赴宴的官员已来了七七八八,纪宁一路听着恭维和道贺入座。
他的席位设在帝座右侧,而在对面稍高他一阶的席位上则坐着一花甲老者——赵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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