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睛,扬声开了个玩笑。
陆鹤南不自然地垂下手臂、再握拳,而后沉沉舒了一口气:“她不该那样难为你。”
“那也能算为难?”梁眷扯着唇角笑起来,语气浑不在意,“就算她真的为难我,估计也是想替乔嘉敏出口气。”
“出什么气?”明明知道答案,可陆鹤南偏要咬着牙问。
这问题问得梁眷心口一紧,像是有一柄尖刀毫不避讳地刺向她的胸口,刺向她最不能为外人所知的阴暗潮湿地。
夹杂着雪花的冷风掠过脸颊,擦过耳畔,梁眷却浑然不觉的寒冷,她已经处在失温的边缘,只觉得那风温温热热的,像春天。
伫立在漫天风雪中,她舍不得走,更舍不得睁眼。
因为面前站着的,是命运短暂馈赠她一瞬,而后再也无法失而复得的爱人。
梁眷垂眸轻轻叹了口气,再抬眼望向陆鹤南时,目光平和温暖,没有不甘,没有贪恋。
陆鹤南呼吸蓦然一紧,因为他忽然读懂了梁眷的眼神——那是告别,是真正的告别。
梁眷轻轻开口,哈气变成眼前的一小团白雾,阻隔了视线交织、灵魂共振。
“陆鹤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回京州吗?”
“想来总不会是因为我。”陆鹤南笑了笑,下颌线咬得很紧,自我调侃的口吻一如既往,听不出任何异样。
“就是因为你。”梁眷摇了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测,语气笃定,“参加关莱的婚礼,顶多只能当做我懦弱的一个借口。”
“我是为你回来的。”
她平静地叙述着这一切,像是为了让陆鹤南知晓另一个视角下的真相,更像是在为自己复盘——她在警醒自己:凡事皆有界限,决不能行差踏错,哪怕一步。
【我是为你回来的】
这句话究竟能不能算作一句情话?
陆鹤南呼吸一滞,思绪也彻底变乱。饶是这样,他千疮百孔的心里也还是闪过片刻,雨过天晴的影子。
可他又不敢高兴得太早,毕竟凡事都有两面。他在静静地等待梁眷的下文,等待她给出的或许更为狠决严苛的审判。
天色倏地暗沉下来,风起云涌的那一瞬间,暂时停歇的暴雪又纷纷攘攘而来——画面交叠又重合,这一夜好似五年前,同样是在京州,同样是这样一个暴雪不止的恶劣天气。
回头再看才发觉,那日竟是两人离别前夕,那么今日呢?
梁眷没有理会漫天弥散的雪花,她定定地看着陆鹤南,语气是那么温柔,又那么残忍。
——“我总觉得,你与我之间,该有一场真真正正的告别。”
陆鹤南身体一僵,他在一瞬间明白过来梁眷未能说出口的潜台词。
五年前,一通简短的电话,让分隔两地的二人被迫止步。
他们甚至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就要被迫停止爱意。故事的发展就像是戛然而止的一场戏,就像是未能说明一切最终指向的oe结局。
可梁眷不想要这样的含糊不清,她想要盖棺定论,她想要让一切作结,哪怕落笔之后是场令人扼腕的悲剧。
她是为了告别才回来的——这句话就像是脑海中一场久久不肯停息的钟声,它强行让陆鹤南清醒,逼迫他正视梁眷的诉求。
成年人之间,体面的告别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所有未能圆满的遗憾,所有深埋在心里无法重见天日的情谊,所有被命运阴差阳错捉弄下的不甘,都到今天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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