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印在雪地上的车辙印——那是梁眷片刻前离去的方向。
“我是为了给二十三岁被迫离开我的梁眷,一个交代。”
他希望那时孤苦无依的梁眷可以明白,从始至终,他从来没有背叛过他们的爱情,哪怕这个交代迟到了五年。
这云里雾里的一段话,林应森还是不懂,他只能问:“既然一定要离婚,为什么不跟梁眷和盘托出呢?你可以让她等等你。”
陆鹤南心里静了两秒,不答反问:“应森,你觉得我如果我提出离婚,乔家同意的概率能有几成?”
林应森沉吟两秒,犹疑地给出假设:“若是不顾一切撕破脸,或许能有八成。”
“不顾一切撕破脸?”陆鹤南抬起半边唇角,有些意兴阑珊,几秒后,他又问:“如若我要乔家心甘情愿呢?”
林应森呆愣住,半晌,他只能讷讷答:“几乎是异想天开。”
“你也知道是异想天开。”陆鹤南叹了口气,轻飘飘的四个字缠绕在他的舌尖,化不掉,解不开,如同束缚住他的天罗地网。 W?a?n?g?址?F?a?b?u?页????????????n???????Ⅱ?5????????
林应森紧抿着唇,眼中闪过几分挣扎与为难,声音也似是从喉头深处发出。
“可是如若你真的想离婚,大不了就和乔家鱼死网破!”
“哪种鱼死网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吗?”陆鹤南这次答得很快。
他瞥了林应森一眼,轻笑两声,眉头舒缓着,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只是平稳的嗓音萃着寒意,让人听了不由得发抖。
“那我五年前和乔家结婚是为了什么?”
“既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既然没有万无一失的对策,我又凭什么要她等我?”
血液被骇得回流,林应森在顷刻间倏地明白一切。
站在今时今日的位置上,打压乔家让其在角斗中,不至于太过猖狂,于陆鹤南而言是易如反掌。但如若想要兵不血刃地将乔家这根心头刺,永绝后患地连根拔起,难度堪比登天。
现如今,在乔家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中,仍旧有人当权在野,如若真的要将一切与乔家挑明,陆家虽有力抗衡,也有力自保,不至于在权斗中就此倾覆,但损失仍旧是不可估量的。
但陆鹤南不愿看到这种局面,他想要不费一兵一卒、不付任何代价地与乔家划清界限。
如若离婚是以陆家伤筋动骨为前提,那他这五年所忍受的离别,又算什么呢?
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所以他要等,他要耐着性子慢慢等,等到乔家露出破绽,才能师出有名地治他们于死地。
可是究竟要等多久,会不会等到,就连陆鹤南自己都不知道,他又怎么敢自私地请求梁眷放弃其余所有可能获得幸福的权利,没名没分地去陪他等待一个虚无缥缈的未知可能。
梁眷是有着远大抱负,一心一意沉浸在事业里,有能力跨过一切山河阻碍,心无旁骛飞向高处的玄鸟。
就算有朝一日,她真的变成心有挂念,甘愿落入凡尘琐事的风筝,牵着她平稳落地的那根线,也不一定会再次握在陆鹤南的手里。
“应森,虽然你和梁眷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你也知道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陆鹤南顿了顿,长睫轻眨,莫名笑了一下,“无论她跟谁在一起,余生都会很幸福。”
从头至尾,他叙述得都很平静,语气口吻也称得上是波澜不惊。
唯有插在大衣口袋里,攥着打火机的那只手,指骨用力到泛起青白。
林应森望着陆鹤南瘦削单薄的背影,目光隐隐不忍,有些话哽在喉头,作为看客,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梁眷热情大方,悲天悯人,拥有一颗玲珑剔透的菩萨心肠,她天生便被赋予爱人的能力,平生最爱在浮世万千中救赎一时落魄的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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