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之前,如果不是你太过分了,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不如他?”
陈绪思视线模糊,四肢百骸都冰冷发麻:“可是我能感觉到,妈妈,我一直都能感觉到,你的爱其实都是给哥哥的,而我只是一个替代品和补偿品……可我还是样样都不如他,胆小怕事,内向安静,无论我多么听你的话,考试考得多好,多努力,都没有用,我只要有一件事不让你满意,你就宁愿没有生过我……”
他喉咙嘶哑,在从白天等到天黑的时间里,什么都没吃没喝过,浑身仿佛经过了一场脱水,都意识不到自己还在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敢继续这么歇斯底里,破罐子直接破摔了下去:“每次我们去山上看他,我其实都想问,妈,你能不能也看看我,问问我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在乎在乎我的感受?你能不能也把爱多分一点给我……而不是我连名字都只能和他有关!我不喜欢你叫我小绪,不喜欢吃鸡蛋,不愿意随便说一句什么都可能是错的,交个朋友都要被骂跟不三不四的人一起玩……我也不想毕业之后哪里都不能去,除了待在家里只能去打工,我是一个人,我不可能永远活成我哥的影子……”
旧世界终究坍塌下来,他如同变了一个人,全都痛快地说完了。
屋子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窗外传来阵阵燥动的蝉鸣,空气里也只剩下死寂。
徐锦因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陈绪思,她自认为十九年来保护周全、塑造完美的孩子,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指责她,她是一个多么失败的家长。
徐锦因感到愤怒,讶异,痛恨,失望,还有无穷无尽的哀伤和恐慌。
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更爱陈绪,她心爱的大儿子在最美好的年华离开了人世,任是谁都无法抛下啊。她也无法接受陈绪思所说的这一切,否则她这后半生的认知和活着的意义,都将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她悲愤交加地脱口问着陈绪思:“我为你付出了我的一切,陈绪思,你就是这么想的,是这样回报我的?”
陈绪思不可能回答得出来这样的问题了,最后还是只能陷入死局和看不到头的沉默。
“好,你要你的自由,从此我不会再管你了,全都怪我和你死去的哥哥,才让你这么痛苦。”徐锦因转身关灯上了楼。
陈绪思呆立了很久,最后在客厅里坐到后半夜,才蜷缩着腿在沙发上昏睡过去。
那晚之后,徐锦因就不再主动跟陈绪思说话了。
第二天有镇上的警察来了家里,徐锦因说孩子已经找到,已经平安回来,但带走陈绪思的歹徒不见踪影。她不可能原谅程拙,请求他们一定要抓住他。
即便程拙是程贵生的儿子,是她曾经同居丈夫的亲生儿子。
只因为熟人作案,更加难防。
她也早就和程贵生大吵过几架,单方面把程贵生斥骂得狗血淋头,最后直接下了通牒,要他从这个家里滚了出去。
这房子从始至终都是她的,两人又没领证,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可程拙每一步都没有越过真正的底线,程贵生既找不了程拙的麻烦,在徐锦因面前也洗不脱引狼入室的罪名,子债父偿,他辛苦半辈子,到头来还是落了个卷铺盖滚蛋的下场。
同样,徐锦因要求警方去抓程拙的请求也难以实现,派出所来的办案民警也是在这片区干过几十年的老熟人,知道他们家当年那些事,不免扼腕叹息,同意帮忙调监控查一查,可陈绪思是自愿跟程拙离开云桐的,最后程拙也把陈绪思安全地送了回来,确实不是拐骗,没有立案的根据。
徐锦因出了派出所的大门,再一次崩溃失控了,转身抓住陈绪思的肩膀,摇晃着他说:“都是他计划好的,对不对?你们一起计划好的,随时等着偷偷联系,见面,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对不对?!”
陈绪思仿佛魂魄出离,只是稳住了徐锦因的身躯,哑声说不知道:“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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