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实在忍不住,只能抽出枕头压在脸上,闷声道:“嘘,别吵。我睡了,有话明天再说。”
“好,你不走,我走。”柳元洵气得发抖,扶着床沿就往床下挪,竟比复建时还要有力气。
顾莲沼抬手攥住他的脚踝,仰头看着气糊涂的人,低叹一声,可他声音里笑音明显,叹息也像是轻笑。
“别生气了,我走。”
柳元洵瞪着他,一时不敢轻信。
顾莲沼倒是信守承诺,起身半折起被子搁在圆椅上,向外走去,快到门口时,他再一次转头看向柳元洵。
穿着单衣的人扶着床柱,瞪圆了眼睛,像只炸毛的猫般警惕抵触地瞪着他。
被心爱的人用这样的目光注视,其实是件很痛苦的事。但能活着见到他实在太令人开心了,幸福溢满胸腔,压根没有黯然自伤的余地。
顾莲沼露出一个十足真心的笑容,道:“放心,我不会真睡院子里,靠自我折磨逼你心软。我回婚房睡。”
柳元洵毫不留情:“你就是睡大街上我也不会心软!”
“是啊,”顾莲沼耸了耸肩,“知道你不会心软,我就更不会睡大街了。好歹是淩晴亲口承认的驸马爷,睡正屋的资格还是有的。”
什么驸马爷?
柳元洵怔愣一瞬,回过神后更觉羞恼。他恨不能扑上去扯顾莲沼的脸——这是裹了牛皮吧?不然怎会厚成这样?
他狠狠瞪去一眼,可顾莲沼已经推开门,堪称潇洒地走了。
柳元洵扶柱而立,甚至有些怀疑人生。
这两个多月里,他不是没有设想过见面的场景。他想过,顾莲沼一脸憔悴地忏悔,解释自己身不由己,他该如何应对,又该如何解释他已经不在意那些事了。
顾莲沼口中的救命之恩也好,用真气滋养他气血也罢,还有更多对方没提,但他没有忘记的陪伴与照顾。
他不是薄情寡义的人,更不是揪着谎言斤斤计较的人,抛却初时的痛苦与谎言,理智回笼后,他早想透了一切。
他被蒙在鼓里,顾莲沼也不全是自愿,可即便将过往掰开揉碎,找出所有细节来证明究竟是爱意更多,还是谎言更多,其实毫无意义。
多情必多疑,情天必恨海。
他不想让余生都陷在“是不是又是一场阴谋或骗局”的怀疑里,那无疑是场更大的自毁。
过往二十余年,他有过太多次在谎言里寻真心、在利用中找苦衷的经历。亲缘太重,他舍不得,更抛不下,所以才深陷其中,努力理解着父皇和皇兄的难处。
但如果有得选,谁愿意在一地焦土中执着地种花呢?亲缘无法割舍,但情爱却是自由的,只要放下便是海阔天空。
他相信顾莲沼对他有真心,也相信初遇时的顾莲沼不全是伪装。可“欺骗”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一旦埋下种子,它就会如野草般野蛮生长,四处扎根。
况且,对柳元洵来说,疑人的过程就像双面的利刃,刺向别人的同时,他自己也会感到痛苦。
创建在废墟上的建筑,再精美也不稳固。与其耗费心力修缮填补,不如狠心推倒,或许能换得豁然开朗的未来。
所以他选择了释怀,也选择了放下,只待确认顾莲沼恢复了健康,剩下的就能交给时间来抚平了。
可预想中的解释与忏悔一个也没出现,顾莲沼就像一个无耻的强盗,推开他的门,闯进他的屋子,一副“错了就错了,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态度。
全然!没有!任何!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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