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中的一粒尘埃。”
对苗云楼而言,那座破庙里的灰扑扑石像,意味着太多。
救命恩人、无法攻破的靠山、雏鸟第一眼看到的养育者,无数寄托同时存在于这个小小的石像身上。
他承载着苗云楼的性命,托起了他被伤害时唯一的善意,在他空白的记忆中留下一抹深刻的印记。
于是苗云楼闻到希望,想起他,嗅到恐惧,也想起他。
江风吹过他的脸颊,灰蒙蒙的雾拂过他的掌心。
苗云楼看到无数油灯在夜晚点亮,随着渔船在波光粼粼的夜色中晃动,可是这对于他来说,都不是真实。
记忆是可以被清除的,印像是可以被修改的,因为一无所有,所以一切都不能相信。
只有情感。
只有一刹那的偏爱,只有一瞬间伸出的援手,对他来说,才是真实。
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和一个破庙里无牵无挂的野神仙,不应该相依为命,共同度过无数个冰冷的夜晚吗?
苗云楼甚至做好了住在破庙里的准备,他做好了全部的准备,事实上,却并没有抱任何的希望。
他明白“实现愿望”意味着什么,也明白“神仙”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只是一个被动的被给予者,他没有资格索取不平等的公平。
或许在一开始,苗云楼还幻想过得到一丝不寻常的青睐,然而现在他只想彻底抹平这种不寻常,安静的、体面的走开。
“我还是不明白。”
泥人打断了苗云楼沉浸的思绪。
“众生平等,你与旁人没有什么不同,”他轻声道,“你怎么会认为,我应该对你特殊呢?”
泥人面上没有任何讥讽之意。
他是认真的问出了这句话,然而苗云楼迅速睁大了眼睛,这句话像是一滴水掉下去,彻底点燃了岌岌可危的油锅。
苗云楼迅速后退一步,胸口剧烈起伏起来:“去你他妈的众生平等!!”
他彷佛被一记重锤砸在心脏,浑身上下都在发颤,死死的紧咬着牙道:“对,你是神仙,你那么无私又慈悲、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可我不是神仙,我就是一个凡人!”
“我有七情六欲,我会嫉妒,我控制不了卑劣的情绪,我做不到像你一样看谁都像一粒尘土,我做不到!”
最后这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可是也只有音量听着尚有三分火气,语调已经冰冷到了极点,与江上吹来的寒风丝丝缕缕交缠在一起。
苗云楼眼底淬着冰,碎冰相互碰撞,迸溅出细碎的冰碴,毫不避讳的戳在神仙泥塑的身子上。
“你不就想知道这个吗。”
他睁大眼睛,愤怒中夹杂着细微的哽咽道:“你是高高在上的神仙,你不知道我们凡人居然有这么多恶心的小心思、还能意淫神仙呢!”
“你想知道的我都说给你听,现在你都知道了,你能让我走了吗?!”
空气瞬间静了下来。
最后一句夹杂着潮湿水汽的尾音,还停留在震颤的空气中,这突如其来的爆发,让两个人全部陷入了某种沉默。
泥人的表情在动,似乎是惊愕于,然而苗云楼已经无暇顾及了,他看不清神仙的表情,只能看清旋转着的模糊天空。
还是那么灰,灰的像一层脏兮兮的网布,压在他心上,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江上的风似乎越发湿冷,一条条滑过苗云楼脸庞,潮湿的水汽带着细小的泥沙,一不小心吹进那双睁大的黑眼睛里。
苍白的面颊上,瞬间流下两行泪水。
“滴答。”
苗云楼在泪水落下的一瞬间,迅速别过头去,伸手用力蹭过眼角,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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