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了停,却回过身道:“倒是你,一看便是好人家的孩子。”他说着,眼神却停在傅行州腰间的玉佩上,笑道:“西北军傅家,你是傅家的小公子?”
傅行州皱了皱眉,很是不爱听这话。
大哥在上,他做什么都得加个小。这么一想,心里又念叨起傅行川回京不带着他这件事了,不免又是一阵怨气。
但他还没说什么,只听身后又有人追来。阎止赶紧拉过他,猫腰躲进桥下的一座小船里,又从岸边摸过一块石头,向着相反的方向掷出去。
“走吧,”阎止一撑竹篙,“等他们追上来就晚了。”
舟过莲花荡,荷花细腻的清香便丝丝缕缕的漫过来。傅行州倚在船舱边,小舟两畔,荷叶一丛接着一丛,轻轻地划过他的脸颊。
舟行渐远,四周也慢慢安静下来。阎止在河床中又撑了一篙,却被人接了过来。
“歇着吧,”傅行州站在他身后,“你身上带着伤,再拖下去要坏了筋骨的。”
阎止默然一顿,双手抓着竹节,却垂了眼:“你在说什么。”
傅行州轻轻接过竹竿:“你拿什么都是较着劲儿用力,背都弯成弓了,还不够明显么。你坐下来,我给你看看。”
月光如水,落在少年人白皙的后背上。
一道鞭痕横亘在他的脊背上,旁边大大小小十几道深浅不一的口子。伤口上的痂结了又开,化了脓,正往外渗着水。
阎止别过脸去,不再说话了。傅行州并不多问,只是利落地给他上了药,再仔细地包好了。
“这药你拿着吧,好的会快一些。”傅行州道,“治伤祛疤都没的说,主要是能止疼。”
“我不疼。”
傅行州默然地望着他。
少年人的后颈弯成一个倔强的弧度,在月色下显得脆弱而美丽。傅行州没有再劝,伸手将他的外袍披回肩上。
船行至缓流处,便在荷花丛中漂了起来。此处花香浓郁醉人,和着微风一阵一阵地飘过来。
阎止背对着他理好衣袍,又在船头盘腿坐下。他从仓里翻出一壶酒来,拔了塞子递给傅行州。
“你才多大就藏上酒了?”傅行州又惊异又好笑,他接过来闻了闻,灌了一口道,“我能喝,你只能看着。”
阎止笑了笑,也不反驳。
他缩了缩,抱着膝盖坐在船头,却问道:“北关战事去年一直吃紧。听闻西北侯回京述职了,你怎么到梅州来了呢?”
傅行州听他通晓战事,微有诧异,却免不了又生起闷气来。
“父亲和大哥去京城了,偏生把我留在这儿风花雪月,”傅行州摸着石块向江中扔去,“说什么我心不在此,去了京城也是添乱。可我又不是没上过战场,凭什么看不起我啊。”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十五州,”阎止坐在阴影里,缓声诵道。
他道:“你有抱负虽好,只是京城局势动荡。傅家与衡国公府交好,如今国公府倒台,你大哥势必要在其中表一个态度。这件事情危险,不让你去是为了避免麻烦。”
“你竟如此通晓政事?”傅行州疑惑地看着他,“一个戏班,怎么会有你这样毓秀的人物。你到底是谁?”
他想要追问,阎止却站起身来,背对过他。
“不说这个了,”阎止道,“今天七夕,南门外的灯最好,我们再不去就要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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