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无意识地滚落,淹没在花白的胡须中里。
老人不自觉地笑了一声,又用手背胡乱抹了一把脸颊,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是颤颤地说:“哈……啊……澄儿还活着。我……我真是……他还好吗?”
萧翊清不置可否,吩咐侍女打水烫了热帕子来供他濯手洗面。室内熏香缭绕,除了濯水的声音,四下都是静静的,一种平静的压抑渐渐漫上来。
温自新沉浸在大悲大喜的起落中,一时无所察觉。黎越峥却将手放在萧翊清肩上。后者偏头向他微微示意,见温自新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些,这才问:“温公子是怎么到陈家去的?”
温自新眼眶犹红,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他说,寒大人是冤枉的,要替他讨个说法。澄儿这孩子,年少的时候被寒大人所救,从那之后这么多年……没人比我更清楚他是怎么想的。后来寒大人下旨被贬,我便料定他坐不住会跟去……拦不住的。但我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了寒昙去杀人。”
黎越峥不由一愣,终于知道刚刚那阵的压抑因何而来。在他掌心之下,萧翊清的呼吸也跟着凝了一瞬,问道:“怎么回事?”
温自新喘了口气说:“寒昙离京之后就去了幽州,还要接着查粮道的事情。但他从前是官,雷厉风行查便查了,如今削职为民,你想象不到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几家豪绅一起,找人沿路埋伏他,寒昙不会武功,身边无人可带,如果不是澄儿带着人赶去,他就被打死了。他们越逃越是激怒那些人,两边都打红了眼,澄儿失手……杀死了一个家丁。”
屋里沉寂片刻,萧翊清斟茶给他:“官员涉案,必发回御史台或刑部审理。此案并未上报京城,是什么人在背后帮忙?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瞒不过平王殿下的眼睛,”温自新自嘲地一笑,“事发之后半年,幽州知府田高明给我写了一封信。他当初在翰林院读书,跟我算是还有几分交情。他说,能把澄儿改名换姓留在陈府,无论做什么也罢,好歹留下一条命。但他要我对外隐瞒,要是提起,就说人已经死了。”
萧翊清看着他:“你与田高明多年未见,偷梁换柱可是大事,你就这么相信他?”
“说实话,我不信,”温自新摇了摇头,想笑一下却忽然老泪纵横,“所以我悄悄地去了一趟幽州,找到陈府给看门的塞了钱。澄儿隔着门同我说话,他不肯见我,说让我别再找他了,让我尽快离开幽州,就当没有他这个孩子……可是我……我……”
萧翊清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事情如同最糟糕的猜测般,已经滑向了不可控的一端。尽管不近人情,他还是尝试着问:“温大人,您去幽州的时候,可曾听说过寒大人在哪里?”
“不知道……我悄悄进的城,甚至不敢在街上多露面,”温自新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桌上,“我问澄儿,他沉默了很久才回答我,他说寒昙永远不可能再回京了,让我此后再也不要管这件事,安生地回去做个校书郎。我回京之后,还收到过一次澄儿的信……我认得那是寒昙的字迹。但是打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门扇开合,窗外已是掌灯时分。
黎越峥亲自将人送出门去,萧翊清站在窗前,目送着一老一少消失在月亮门外,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收了心神坐到桌前提笔。
临出门前,他最后问温自新道:“温公子武艺超群,敢问师承何处?”
“平王殿下谬赞了,”老人哭得双眼通红,说话都慢了几分,“澄儿的武艺只是略强于常人,与朝中武将尚且不可相提并论,更算不上超群。他若杀人……实在是无心之失。”
这一点让萧翊清心存疑虑,他刚要落笔,忽然觉得指尖微微一麻,右手指尖顿失知觉,一滴墨点随即啪地落在信纸正中,将雪白的信笺染黑。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