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过一面之缘,李絮还记得它。
斯芬克斯猫温顺黏人,攻击性几乎为零,见了李絮这个陌生人也不怕,还好奇地主动打量,没什么戒备心地绕着她嗅嗅蹭蹭。
李絮谨慎地后退了半步。
斯芬克斯毫无眼色地黏了半步。
“小猫咪。”李絮心脏软软,蹲下来方便它观察自己,隔着些许距离问,“你叫什么呀。”
无毛猫软乎乎地“咪——”了一声,拿湿润的鼻尖拱了拱她指尖,好似好有礼貌地在回答问题。
“Sphynx.”它的主人替它翻译。
直接用品种作名,李絮翘了翘唇角,“好偷懒的名字。”
言漱礼不以为然,“这里只它一个Sphynx。”
“可以摸一下吗。”
“随意。”
迟疑了好几秒,才真正伸手触摸。
诡异的手感。昂贵的独一无二。摸起来像小山羊皮。温暖、无害、鲜活覆盖血肉的生命力。
“好神奇。”李絮用食指捻了一下它并不明显的胡须,喃喃感慨,“这是我摸过的第二只小猫咪。”
言漱礼注视着她,“身边没人养猫?”
“有。但无毛猫还是头一回见。”李絮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出浅浅梨涡,“其他小猫咪脾气也很傲,不会像Sphynx对我这么热情,我不太敢乱摸。”
“怕?”
“也不是。大概是习惯。”
言漱礼没有寻根问底,像是不太感兴趣,又像已经穷尽对话的耐心,静静站在旁边看她和Sphynx小心翼翼地接触。
他们之间的话习惯性摔在地上。刚刚在湖边,李絮还庆幸于他们无话可讲,然而此刻又主动将话捡了起来,拍拍灰尘,自顾自延伸下去。
或许是因为夜晚太过静谧,而他的房子像一座可以容纳秘密的森林。
“刚上初中的时候,我在街上捡过一只流浪猫,是只鸳鸯眼的小白。好瘦,好小,还断了半条尾巴。当时先斩后奏把它抱回家,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也下了刻苦练琴的决心,想要以此征求妈妈的同意,让我养那只小猫咪。”
李絮很轻很慢地措辞,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无动于衷得像在陈述别人的记忆。
“结果带它回家那晚,我就浑身起了疹子,嘴巴酥酥麻麻的,半张脸都肿了。我妈妈说是因为我对猫毛过敏,骂我不该随随便便把自己照顾不好的小动物带回去,她也根本一点都不喜欢猫。理由好充分,顺理成章就将那只小白丢了出去。”
“后来——”她歪了歪脑袋,和Sphynx对视着,似乎在思考应该如何表述。
未及开口,就被打断。
言漱礼微微攒眉,抱开正在撒娇的Sphynx,弓身将她从地上捞了起来。
岛台的无边水池镶嵌磨砂龙头,温水流淌,感应器挤出清洁泡沫,盈盈落于掌中。
“人对猫过敏,不是因为猫毛,而是猫腺体分泌的Feld1蛋白质。斯芬克斯不算低敏品种,你直接接触,很可能激发过敏症状。”
言漱礼一丝不苟,解释得认真,语气亦平常,听不出责备她无知的意味。
李絮难得乖巧地站着。
像很小很小的小时候,在哪里滚了一身泥巴草屑,回了家一边挨训,一边任由家长搓洗自己脏兮兮的手。
被自己的联想弄得有点好笑,她抿了抿唇,不紧不慢地,将刚才未讲完的话续上了。
“后来,我一个人去意大利读书。有一天生病,急性荨麻疹发作,自己去医院测过敏原,才发现我根本并没有对猫毛过敏。”
简直疑心她是故意的。
言漱礼的动作倏尔顿住,眼底掠过一丝生硬。
不知道为什么,李絮很怕他会即刻甩开自己。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