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谌话一出口,想起他还是王焕的女婿,忙又解释道,“子仁莫误会,此时监军
未曾到位,王存中前番摇摆不定,实在令人难以心安。”
嘉宁帝挑选的监军乃是身边宠信的宦官,不曾出京受过苦楚,脚程慢得很,总还要十来天才能到魏博,军情紧急,如何能等他?裴恕道:“若是尚书允准,我愿先行赶往监军。”
“那就有劳子仁,”陆谌松一口气,这其间关系盘根错节,他愿出头,自然最好不过,“我随后就到。”
裴恕收起地图,拱手作别:“仆先行一步。”
去马如飞,裴恕抬眼望着前方。
王存中在她走后第二天返回魏博,已于前日率领大军赶往幽州,算算行程,此时应当已经赶到成德地界,那么他很可能,将在成德于王存中会合。
她现在,就在成德。和薛临在一起。
连日里军情紧急,极少有时间想她,此时蓦地想起,心绪一阵缭乱。
她找到了薛临,应当心满意足了吧?他见过她和薛临在一起的情形,轻快,愉悦,娇憨,是他从不曾见过的小女儿情态。简直让人绝望,她和他在一起时,无论他怎么做,从不曾见她这般轻松愉悦。
她现在,一定忘了他吧。妒忌如同毒蛇啃噬,裴恕沉默地向前飞驰。药给她送去了,吴启也送过去了,听吴启的口气,对她的病情似乎颇有几分把握,也许她的病,转机就在这里。真是可笑,无论他怎么做,都不能得她一点回应,可他还是死不悔改,总要追逐着她。
就像她,总是追逐薛临一般。
***
郭俭已经走了,王十六握着药瓶,沉默地坐着。
裴恕很快就要来了,她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也没想到,听见他的名字时,她第一个反应竟然不是想要逃脱。是什么呢?自己也说不清楚,但现在她时不时望一眼窗户,想着的,竟然是会不会突然看见他。
她想她也许是太累了。那些朝夕相伴的日夜,他暖热的体温,坚实的臂膀,不管她情愿还是不愿,总是给了她许多温暖、支持,也许她就是因为在他那里得到了安慰,才有力气一次次逃离,追逐自己想要的,直到遍体鳞伤。
窗外蓦地闪过衣衫的一角,王十六下意识地坐直了,不是裴恕,是薛临,他急匆匆走来,隔着窗子便问道:“阿潮,那个药,你拿到了?”
王十六听见他说话时带着气喘的杂音,他穿着一领狐裘,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可现在已经是二月仲春,她已经换上了轻薄的春衣,他为什么还是隆冬的打扮?本能地觉得异样:“哥哥,你怎么穿得这么厚?”
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他的手很凉,脸上也是,春日的暖阳晒的人热乎乎的,但这温度似乎传递不到他身上,哪怕他已经穿得这样厚了。王十六紧紧握着他的手,从前这首是温暖有力的,现在是凉的,柔软平和的触感:“哥哥,你的伤还没有好吗?”
“哪能那么快就好?”薛临松开她的手,笑了下,“不过不要紧,过了春天就没事了。阿潮,那个药你赶紧吃,吴大夫说过的,越早吃,效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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