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脑袋一涨一涨的,心跳得难受,眉头皱了起来。
外面不知谁说了什么趣事,众人皆笑了起来。
就在这一片隐约的喧杂中,那个男人的声音在傅棠梨的耳畔突兀地响起,显得格外低沉。
“傅娘子喝醉了吗?”
傅棠梨吓得一激灵,脱口惊叫了半声,紧张地用手捂住了嘴。
男人低低地笑了起来,他不知是什么时候走进来的,此时从傅棠梨的后面俯下身来,道袍的袖子长而宽大,垂落下来,遮住了水晶灯罩,周遭的光线越发昏暗,让人如坠云雾中,什么都看不真切。
他靠得太近了,傅棠梨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灼热得叫人心悸,而他身上的味道,却是白雪覆盖山野,信者焚起乌木香,混合着白梅花的气息,苦而清冷。
宫人早已不知去向,此间唯有他和她,和歌舞盛宴只隔了一层半透的屏风。
“嗯?”他的语调挑高起来,带着上位者浓烈的压迫感,“你在怕我吗?”
方才喝下的酒水都化作冷汗,从额头冒了出来,傅棠梨一瞬间吓醒了,她不敢回头,甚至不敢动弹一下,气息微弱地道:“淮王威武,儿胆小,此刻心中犹颤颤。”
赵上钧好像笑了一下:“哦,是因为我威武,还是……因为你做贼心虚?”
傅棠梨头皮发麻,拼命吸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殿下何出此言,叫人费解。”
赵上钧从鼻子里发出一点声音,象是笑了一下,那冰冷的意味却如同刀锋。他突然伸手,扳过傅棠梨的肩膀。
他的力度太大了,只是一只手而已,傅棠梨已经无法承受,被他压制着,腰肢向后弯折,几乎仰面倒在案几上。
金簪从发间滑落,掉了下来,发出轻微的“叮当”声,她的头发是黑色的丝缎,垂满他的臂弯,她的眼睛睁得圆圆的,朦胧的醉意尚未完全散去,幽暗的光影下,如同春日潋滟的水波,那是一种不自觉的、纯真的妩媚。
赵上钧的心绪似乎愉悦了一些,又似乎更恼怒了一些,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来,看着我,说,你是谁?我又是谁?”
这个问题是致命的。
事到如今,骑虎难下,傅棠梨硬着头皮道:“儿乃傅家二娘子,圣上钦定的太子妃,您是淮王殿下,太子的皇叔,亦是儿的长辈。”
“哦?”赵上钧的语气淡淡的,听过去相当平静:“那却奇怪了,我既见傅娘子,颇觉眼熟,敢问傅娘子,是何缘故?”
傅棠梨的脑子“嗡嗡”作响,心脏“怦怦”乱跳,她恨不得眼睛一闭,晕过去算了,但是她不能,她还得竭力露出一个微笑的神情,用最柔软的声音试图哄他:“殿下大抵是眼花了,或者记错了,儿久闻殿下威名,今日方得见,幸甚。”
“我眼花了?记错了?”赵上钧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好似叹气的声音,“原来是这样,你喝醉的时候就是爱撒谎。”
她上回喝醉的时候,对他说了些什么呢?
傅棠梨回忆了一下,打了个哆嗦,果断地保持了沉默,汗水控制不住,从额头滑到发鬓,有些痒痒的,她忍得难受,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
她方才喝了酒,嘴唇湿漉漉的,这样咬了一下,好像要滴出汁水,光线太过幽沉,那种粉嫩的颜色几乎要溶化了。
赵上钧的眸色更深,抓着她肩膀的手倏然收紧。
“嘶”,傅棠梨吃疼,心中慌乱起来,“殿下此番情态,实在与礼不合,若儿有不周之处,容后赔罪,还请殿下快快放手。”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傅棠梨这句话还未说完,便听见有脚步声朝着这边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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