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次点燃了灯烛。
数十尊半人高的铜鹤衔着灯枝,烛火剔透通明,画屏半掩,珠帘低垂,海棠窗牖上隔着软烟罗,光的影子重重叠叠,这是一间宽阔而高敞的屋宇,如同宫殿般华美。
十几个婢女一字排开,在傅棠梨面前叉手躬身:“见过傅娘子。”
赵上钧站起身来,朝傅棠梨伸出了手:“时候不早了,过来,随我一同用膳。”
“不饿。”傅棠梨闷闷地道。
“过来。”赵上钧踏前一步,重复了一遍,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
一旁的婢女们噤若寒蝉,把头低低地埋了下去。
傅棠梨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悲哀地发现,自己的骨气没那么足,她慢吞吞地挪过去,敷衍地挤出个“嗯”,当作应下了。
“手。”赵上钧简单地吐出一个字。
这世间几乎无人可以违逆他的命令,至少傅棠梨不能,她垂下眼帘,犹豫着,把手递过去。
赵上钧的手掌很大,宽厚而结实,很快把她的手指拢住了,拉着她,走了出去。
傅棠梨身不由己,跟随在赵上钧的身后。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他的掌心过于温暖,傅棠梨的鼻尖冒出了一点汗,她悄悄地瞥了赵上钧一眼,他把她抓得很紧,但脸上的神色却是淡漠的,一如他在云麓观时,不沾一丝人间烟火气。
傅棠梨思量许久,想不通玄衍道长的执念从何而起,只能把这归咎于道长过分高傲,容不得旁人对他轻慢,她两次失约,大抵是要被记恨的。
这么想着,傅棠梨越发郁闷了,虽然生平第一次被男人牵着手,但此刻,她的心中没有半点涟漪,只觉沉重。
很快穿过回廊,到了前厅,自然有奴仆迎上来。
此处也是雕梁画栋、朱栏玉砌,屋宇陈设无一不华贵,但桌案上摆的,却是清一色素食,白玉错金碗装着豆腐、晴水翡翠盘盛着黄芽菜,琉璃水晶碟子里码着春笋子,仅此而已。
赵上钧和傅棠梨坐定,奴仆捧上主食,也不过寻常白饭,在碗里堆着冒了尖。
傅棠梨有些局促,看了看赵上钧。
道长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用兰汤净了手,便开始用膳。
傅棠梨拿起玉箸,浅尝了两口。
豆腐就是白豆腐,蘸酱调料一概欠奉。黄芽菜清拌,一点油星也不见。春笋子是嫩的,但它连盐都不放。
西宁伯府管辖渭州,坐拥银矿,家资巨富,韩老夫人把傅棠梨千娇万宠地养大,此时不是她不识趣,实在是从小胃口被娇惯着,咽不下这些清汤寡水。
他说要养她,就打算这么养吗?傅棠梨又看了看赵上钧,疑心他刻意磋磨她。
但道长安静地吃着饭,不见任何异常,这个男人的饭量很大,吃得斯文而迅速,不过一会儿工夫,一碗饭已经见了底,奴仆很快捧上第二碗。
傅棠梨在心里长长地哀叹了一声,拿着玉箸,勉勉强强挑了一片小菜叶。
赵上钧冷冷地出声:“好好吃饭,莫学小鸡啄米,挑挑拣拣。”
傅棠梨言不由衷,干巴巴地道:“道长威武过人,同坐一席,我心惶恐,
不敢下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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