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褪去,冰冷而坚硬,仿佛从尘世的泥污中生出的修罗,但他最后看了元延帝一眼,却带了一丝悲悯。
他退后一步,转身离去,不曾触及兄长伸过来的手。
大殿内外的士兵如同退却的潮水,拥挤着,向两边分开,为淮王让出道路。
不,那已经不是淮王了,今日大殿之上,他当众明言,还虎符,卸兵权、除亲王之位,如今不过一介庶民,但依旧无人敢于直视他。
他走出大殿时,脚步似有停顿,侧首一顾,在风雨中惊鸿一瞥。
傅棠梨在那里站了太久,手脚已经冰凉,及至此时,与他目光相触,却觉指尖发烫,几乎颤抖。
然而,只有一瞬间而已,仿佛只是错觉。
赵上钧走进了雨中。
他赤裸着身体,披散着头发,高大的身躯挺得笔直,如同一柄刚硬的、锋利的剑,永不会弯折,雨水冲刷着他,浑身湿淋淋,脸上的血被洗去,不带丝毫表情,颜色苍白似雪,而他的眼眸却是漆黑的,如同夜色沉寂。
恢宏的宫城被雨幕所笼盖,蒙着一层浓烟,似不堪重负,连高耸的重檐歇山顶都模糊了脊梁,变得萧索起来,抬头四顾,天与地皆茫茫。
恰如当年。
……
章武二十一年,春,大雨。
两列金吾卫守护在广德殿外,披着甲胄,持着长戟,肃穆如同铜像,蹲在屋檐上的脊兽投下了阴森而模糊的影子,苍穹如泼水墨,暗沉沉的,雨水倾泻而下,几乎要敲碎宫城的琉璃瓦,“哗哗”之声不绝于耳,喧杂而混乱。
赵上钧躺在廊庑的角落里,地上支着一柄伞,半遮住他的身体,却挡不住风雨,雨水落下,又溅起,打湿了他的脸,冰冷彻骨,令他难受得很,但他数日高烧不退,此刻浑身炙热如火烧,早已经失去了动弹的力气,只能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大兄。”
赵上宣跪在石阶下,他脱了冠帽,以示恭顺,晋王殿下丰姿朗仪,素来斯文,但他此刻浑身湿漉漉的,头发一绺一绺地贴在脸颊上,全无仪态。
章武帝身边服侍的王太监走了出来,袖着手,慢条斯理地道:“晋王请回吧,韩王病危,太医皆侍奉于此,淑妃娘娘忧心如焚,无暇他顾。”他的眼睛往墙角瞟了一下,摇了摇头,“叫五皇子多熬几日吧,一切都待韩王康复再议。”
秦淑妃深得帝心,宠冠六宫,其膝下原本有一对孪生儿女,云都公主和韩王,可惜这两个孩子生而体弱,令淑妃日日忧思。
七年前,云都公主三岁,大病垂危,淑妃啼哭不止,恨不得以身代,章武帝陪伴左右。彼时,被废为庶人的冯氏于掖庭宫诞下五皇子,宫人往秦淑妃宫中报章武帝,讯息方至,云都公主气绝。
秦淑妃认定五皇子克死了云都公主,由是大恨,章武帝亦不喜,多年来对五皇子不闻不问,如今却逢韩王与五皇子双双病重,晋王来求太医往视,但这个当口上,谁敢去触秦淑妃的霉头呢,若不是章武帝眼下亦在殿中,只怕秦淑妃要叫人出来把五皇子乱棍打死。
王太监说了这一番话,就要进去。
赵上宣大急,不顾地上雨水淋漓,跪行上前,拦住王太监:“公公,五郎病得很重,他撑不下去,父皇命我在长兴宫修身养性,但这和五郎无关,若不能请太医救治,可否容我将五郎送回晋王府,免得他跟着我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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