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着说道:“如若证据确凿,那便给你换个身份,只说你这位田娘子已暴毙身亡。”
溧阳公主这么说,田嬅却飞快摇头。
如此一来,她跟而今生活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过了几年,谁还记得她?她还能找怎样的夫婿?平素又与怎样人来往?皇后所设梅香堂,以及京城贵女结的诗社,赏的花宴,都统统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
田嬅忍不住恼起来:“这只是你心中无我,故从来未在意我,更不会好生待我。你又为什么将我生下来?因你风流快活?因你要结交大父?因要父亲跟你坐同一艘船?”
她恼得拂开几上汤羹,碗勺皆摔个粉碎,里面汤水亦撒了一地。
溧阳公主面色渐渐冷下来,进而透出了几分厌意:“我在你身上花的功夫,放别人身上,也够他感激涕零。只因你是我女儿,于是一切都理所当然。”
田嬅大声:“你并不是我阿母,我要回家。我姓田,与公主有什么关系?我和你一些关系都没有。父亲,他至少会顾着我,养着我。”
溧阳公主面上透出了一缕异样的讥讽,她唇瓣动动,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到底什么也没有说。
她嗓音好似从很远处传来:“你当真要回去?”
田嬅自是要回去。
虽已夜深宵禁,但田嬅素来也不守规。有公主府侍从跟随,遇到巡夜兵丁,便取出令牌,只说公主府上有要紧之事,也会卖个面子。
马车滚滚,田嬅已到了家。
她想已到了这个时候,阿父自然已就寝。
那么便明日再向阿父哭诉
是了,阿父一定不会像溧阳公主那边无情。他素来最疼自己,又纵着自己。当初自己摇着他手轻轻求一求,不立刻便赏赐了唐济官职?
他,素来是极疼惜自己。
况且父亲也未像阿母那般生而不养,而是将自己认在周姨娘的名下。无论如何,总归是让她做了田家女儿。
阿父自然比阿母要好些,也更疼自己些,绝不至于要把自己当作弃子,改名换姓送出京城。
田嬅狠狠扯着手帕,禁不住想,一定是这样!
她下了马车,虽往好处想,可心里犹自沉甸甸的,好似喘不过气来。
蓦然间,一个念头划过田嬅脑海。
万一阿父也要将她送出京城,将她当作弃子呢?
那念头在田嬅脑海浮起,又顿被田嬅否决。
不会的,怎么说她也是田家女儿,虽然明面上是庶室所出,可也姓田。抛开阿父对自己有没有情分,一笔也写不出两个田字。单说田家名声,就是及其重要。
哪怕将她送出京城,改名换姓,假死脱身。这般处置虽碍不着溧阳公主,却是碍着田家。旁人皆知晓田家有个女儿唆使男子杀死亲生子女,田氏必然蒙羞,阿父的脸也不知晓往哪里搁。
哪怕为了家里名声,阿父也一定要让自己无罪!
这样想着时,田嬅心里也顺气不少。她想以阿父能耐,灭口证人也好,别的什么也好,总归不能让自己明面上有罪。
田嬅又分析得头头是道了。
她从小门入宅,未曾想竟有仆妇接引,说主君要见她。
田嬅不觉一愕!
夜色虽深,田信却并未入睡,而是直直站于厅中,显然是被田嬅之事惊着了。
田嬅也不觉发怵,心下生出几分不安。
她低低声,柔柔弱弱:“阿父——”
这时候田嬅倒是装起乖巧来了。她知田信发怒,心里盘算待会儿如何应对,也尽量将自己说得无辜些。
至于唐济——
想到跟自己已有肌肤之亲的唐郎君,田嬅倒不免有些迟疑,可她又狠狠咬了下后槽牙,已下定决心。
事到如今,她也顾不得唐郎了。
下一刻,她双手已被人反扣住,压于地上,还未及她说什么,便有人用白绫勒住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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