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慕晚与儿子的渊源,这之后谢家种种事都不必有,儿子也不会自请离京,意外身死异乡。如此看来,慕晚简直是谢家的“丧门星”,但这“丧门星”腹中,却又怀着他们儿子的遗腹子。
为着这个遗腹子,为着宋沅成了圣上的义子,为着慕晚和圣上之间,可能有的不清不楚的关系,谢循夫妇平日里不会当面对慕晚有何怨怼之语,然而慕晚能够感觉到公婆心中的怨意,她自己可以默默忍受,但她不想让阿沅终日处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中。
慕晚遂携阿沅搬出了谢家主宅,住到了谢家另一处别院中。原本慕晚是想搬回慕记绣馆居住,但婆婆谢夫人不允,说若外面议论起来,好像是谢家将怀着身孕的儿媳赶了出去,遂最终慕晚带阿沅独居到了谢家另一座空宅中,如此这般,公公公婆婆眼不见心不烦,她也能安心养胎,她的阿沅也不必在谢家小心翼翼。
秋意愈浓时,慕晚在别院住了有几日,这几日里,公公婆婆未曾登门过,但每日都会派侍从送些东西过来,都是些和孕事相关的物事,或是保胎安胎的补药,或是将来婴儿能用到的肚兜,由谢夫人亲手绣制。
在父亲丧事结束后,阿沅也恢复了从前的生活,要继续学习课业。因有了圣上义子的身份,阿沅每日里会被内监接进宫中读书,由几位老翰林教授功课,黄昏时再回来。别院的生活,暂时是安宁清静的,但慕晚心里猜测,恐怕这份清静不会维持多久。
近来地方上暴雨秋汛,皇帝被朝事缠身,无暇与她纠缠,若等得空,恐怕从前的那些日子,就又要席卷她。慕晚心中畏惧之时,却也似是需要这样的纠缠,若不是还有纠缠的必要,恐怕在那座荒庙里,她和腹中的孩子就已因流产出血而死。
一个人安静的时候,慕晚总会想起谢疏临,萧瑟秋风中飘不尽的落叶,似她心中无尽的哀思、无尽的歉疚,正心思悲沉时,侍女云琴过来通报道:“宋大人来了,夫人可要见见?”
如今的宋挽舟,已不是天子身边的起居郎,而升衔在翰林院任官,早在她刚扶灵回京时,宋挽舟就已上门凭吊见过她,与她说过一回话,请她节哀顺便,在那之后,丧事繁杂,她似乎还与宋挽舟见过几次,但都只是在人群中,未再单独相见过。
对宋挽舟,慕晚始终抱有感激之情,就请人进来喝茶。慕晚以为宋挽舟是来关怀她和阿沅的生活近况,就对宋挽舟说了些请他安心的话,但宋挽舟似乎还有话要单独对她说,请她屏退左右。
当四下无人、唯有窗外秋风瑟瑟时,宋挽舟抬眸看向她,“我有一句话想问嫂嫂,请嫂嫂对我说真话”,宋挽舟嗓音轻低地几不可闻,“请问嫂嫂,阿沅……究竟是陛下的义子,还是亲子?”
低若游丝的一句话,令慕晚险些将手中的茶泼了出去,她紧攥住颤抖的茶杯,惊疑不定地望着宋挽舟,唇颤着说不出话时,见宋挽舟起身朝门窗走去,宋挽舟将门窗都关好后,缓缓走回到她身前,弯下|身,将她手中溅出茶水的茶杯捧了开去。
幽寂的小厅门窗紧阖,但有深秋的树影透过门窗花格,大片大片地沉拢在室内,令她与宋挽舟如置身幽林深处。叶声轻瑟,宋挽舟轻低的嗓音,像是在深林中沉静游动的一缕幽影,不动声色,“嫂嫂不必惊惶,我早知阿沅不是我三哥的亲子,早在阿沅出生之前。”
宋挽舟说他早知道宋扶风不能人道,说在她当年有喜时,他就知道她腹中怀的,绝不可能是宋扶风的遗腹子,他理解她当年的处境,遂暗地里帮了她一把,当时的大夫稳婆等,背地里都得到过他的打点好处,帮着他一起瞒过了宋家其他人,在阿沅的月份上做了文章,让外人都以为阿沅是早产儿,是宋扶风的遗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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