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的房间里静静坐着。
燕昭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少年独坐在窗前,没睡下,没点灯,也没觉察到她来,就一动不动坐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身上,还是一袭单调的白。
昏暗中他是唯一的浅色,可他太消瘦,坐在那里,看起来快要被黑夜吞噬了。
燕昭本来想突然开口吓一吓他,可声音刚到嘴边,莫名卡了一下。
他每天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哪里都不去,什么都不做,就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
她不是说过可以出门的么,也没拘着他。
而且,为什么不点灯?
总不能是心疼那点烛火钱吧,她想,又用不着他掏。
难不成是想故意敷衍,用冷待赶走她。
脑中几个猜想跑过一遍,燕昭觉得这个最有可能。
那可万万不能让他如愿。
于是燕昭迈步过去,径直把人从椅子上拎起来,自己坐下,然后直接把他拽进怀里。
至于他的惊呼声,不管。
“灯都不点,也不起身迎接?”
她捉住他脸颊掐了掐,“这是大不敬,知不知道?”
他一怔,接着就挣扎着想起身。燕昭不知道他是因为抗拒还是害怕,但也一概不管。
“回来,没让你走。”
她沉下声音威胁,“不然也算大不敬。”
他果真不敢再动了。
就乖乖坐在她腿上,任她抱着。
真是瘦,燕昭心想,一只手就能环住他的腰。
也真是冷淡。
每天脸上这么素,穿得也这么素。都到了要歇下的时候,还裹得这么严实,领口高得把半截脖颈都能盖住。
刚腹诽完,她接着又想起了什么,皱起的眉一下松了,眼睛都微微弯起来。
不对。他是不得已才遮掩住的。
但也无所谓。
她清楚地知道这层冷淡底下,是怎样的狼藉。
燕昭指尖勾住他后领,轻轻拨开一寸。
昏暗里,他白得分明,脊骨倔强地支出一块凸起。
但她能看见的只有斑斑嫣红。
齿.痕。
她留下的。
真迷人。
她用指尖碰了碰,发现怀里身躯微颤,就又碰了碰。
一边描绘,一边轻声问:“今天都做什么了?”
“在府里逛了逛……”
“还有呢?”
“……没了。”
虞白紧咬着唇,本来心里就有些乱,现在更是快要不知道自己都在说什么。
耳后,她含糊地“嗯”了声,似乎只是随口一问。手上的描摹还在继续,不轻不重,莫名让他想到从前见过的花匠,也是这样耐心地把花揉.开。
过了好一会,她才再次出声:“对了……你家,在淮南哪里?”
他心口一紧,顿时清醒了不少。
“……伯阳县。”之前准备好的说辞。
耳边又静了好久。久到他感觉呼吸都开始发颤了,才听见她再次出声: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去见见家人吗?”
话落,虞白微微怔住。
这样的问题……她已经是第三次问了。
上次还没隔多久,就在南下的路上。
这么快……就又忘了吗。
他想自我安慰是她太忙,可这样的谎话起不到半点效用。她连他整个人都抛诸脑后了,更何况是这种,随口问过的事。
他闭了闭眼睛,压着声音里的颤抖,“我的家人都不在了,殿下。所以……不用麻烦了。”
感觉到手臂间的身体有些僵硬,燕昭一阵疑惑,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问过他好几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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