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偷偷出去。宫、宫宴,皇后和你母妃她们,她们应付得来……朕……朕陪你去……”
他越说越兴奋,甚至忍不住想站起来。但又因为肢体无力,刚撑起一点,就又跌坐回去。
燕昭叹了口气。
“还是说你病了吧。”
接着,她转身往外走。太累了,这个充斥着污浊气息的地方她一秒也不想待了。现在她只想赶紧离开,把今晚的宫宴应付过去,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享受片刻的安静。
只要片刻。
但是身后那个疯癫的男人还是不肯让她如愿。
“你给朕回来!”
当啷一声,一个金属的不知什么砸在她刚走过的地方。她没看。
“你凭什么……”
哗啦一声,这回是瓷的。
“你凭什么怨朕!”
没声响。是靠枕。
快没东西可砸了。
“朕那都是……”
“朕都是为了你好!!”
咒骂停顿了一瞬,接着又是吼叫。嘶吼在大殿回响,有什么叮叮咚咚地跳到了她脚边,碎了。
燕昭低头看过去。
没东西可砸了,燕飞鸿扯掉了身上的玉佩。白玉璧通透莹润,摔得四分五裂,一块块躺在青砖上,像支离的白骨。
一直紧绷的某根弦似乎断了。
“为我好?”
燕昭回身。
“你管你做的那些叫,‘为我好’?”
“雪粒。画雨。虞氏。还有我母妃。你说这是为我好?”
座上的人双目圆瞪,胡乱摇着头,嘴唇也在颤抖。随着走近,那双眼睛神色几变,震怒、疑惑、恍惚,甚至有一瞬的恐惧,最后定格在绝望,绝望中倒映着她的身影。
燕昭这才看清他不是在发抖,是在说话。
但她已经不想听了。
现在,她只想要安静。
她从周围的碎乱中随手抓起样东西。
她获得了安静。
哗啦一声碗盏碎响,她回身望向门边。久违的情绪波动让她视野都在颤抖,看不清,但从双膝砸地的闷响,她听出了畏惧。
“魏喜。”
畏惧是正常的,她想,此刻她大概像只恶鬼。
两边脸颊都感觉到了温热,一侧是不远处的烛火,另一侧,正在缓慢滴落。
她不太着急去擦。
“父皇头疾发作。魏喜,传吴院使来。”
“让别人去。”
魏喜最后的愿望是家人平安。
燕昭松开手中的镇纸,掌心那四点疤痕再次被硬角硌红。
不记得后来有没有照做了,大概有吧,毕竟对逝者食言是不好的。
只是她真的不记得了。
尽管只是三百多个日夜前。
若不是平日身边有书云在,怕是当天要做的事她都记不清了。太多太多从她身上流过,重要的、不重要的,她都忘了。
但那晚,那个人最后说的那句话,当时她根本没听清的,现在,却每个字都清楚地记得。
大概是因为听他说过太多遍……她自己也说过很多遍的缘故吧。
燕飞鸿说,阿昭,我头疼。
她从回忆中抬起头,平静中带着些恍惚。
密室昏暗,她眼前却仿佛看到火光。
她想起了白日里祭礼上最后撒进火中的那把黄白笺,被火舌吞噬,又挣扎出一角,随风飘荡,最后又落入火中。
像赴火的飞蛾。
不,不像飞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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