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有些困惑。
“殿下,这棋盘……”
燕昭掩唇轻咳了声。
本以为陪他下棋是三件事里最简单的,却不想成了最难。
她对围棋深恶痛绝,出宫开府后便再未碰过。
整个长公主府竟凑不齐一套棋具,唯一找出的还是在淮南时,当地长史送她的那匣青白玉棋子。
面前,檀木方案色润纹密,两匣棋子玉材精良,唯独当中摆着的棋盘粗制滥造,是方才临时着人就近买的。
“怎么还挑上了?”燕昭先发制人,又忍不住好奇,“你真的会?”
虞白立即“嗯”了声,点头的动作都藏不住期待。
从前几年各类风雅艺都学,当中他只喜欢这个。除了偷偷练习他的针法,下棋是他少有的一点乐趣。
“殿下先手吧。”他眼睛亮晶晶的。
燕昭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把青玉棋子推到他那边。
“本来就是陪你,自然是要让着你了。来吧。”
推托过好一阵,廊下才闻落子轻响。
远些,密密雨声织着檐角泄水声,近前,玉子错落如水滴。
燕昭看着对面的人执子落子,动作轻缓,越发觉得让他先手十分正确。
素手捻青玉,胜神笔雕琢。
他执棋也用的左手,两指拈着精巧莹润的棋子,揣摩、落子、收势,无一不稳。
燕昭并不太惊讶。她几乎是亲眼看着这只手从执筷都会摔落,到可以安安静静一粒不漏地夹豆,再到现在这样的。
但又很惊讶,不知他哪来的劲要从头重学他不惯用的手,又一定要在校场日日勤练,几乎一日不休。
他身上好像有一股隐隐的韧劲在,她好像今天才发现。
该到她了。燕昭从手心拢着的白玉棋子中捏出一枚,啪嗒落下,继续看。
挽着衣袖的手指,一截在外的手腕。袖口一圈银红,绣着花枝闹春,比从前寡淡的素色更衬他皓白。
再往上,领口只开了一小点,皮与肉与骨在衣领里起伏,锁骨中间微微凹下一个小窝,不干不瘪,恰好匀称。
尖尖的下颌在他颈前投下浅淡的影,往上是淡红莹润、气色饱满的唇。
脸颊也透着莹润,被雨天潮气笼着更显柔软,柳叶般的眼眸透亮澄澈,对上她后微微一弯,扬起一个明媚的笑,
“殿下,我赢啦。”
燕昭一愣。
而后才往棋盘看。
方才见他展颜她觉得天空都明朗了,现在看清定局又觉得天暗了下来。她拢手抵唇一咳:
“这么快。再来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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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虞白利落地收拢棋子。
第二局燕昭又让他先手。几子落下,他突然想起一事:
“对了殿下,前几日,兴庆宫那个赵嬷嬷……”
他还不知道赵嬷嬷为何瞪他,担心会给燕昭惹什么麻烦。
对面的人轻“哦”了声,“赵氏伺候不周,已经不在内廷服侍了,你不用担心。”
虞白微怔,随即隐约猜到什么,“她是……”
“对。”燕昭点了下头,“张为没断过心思。后日办宴的太府卿祝彦,也曾和他有来往。所以去踏青只是其一,还要近看看祝彦此人言行。”
说完她抬眸看了眼,猜到他心思,“别紧张。祝彦此番宴请颇广,各官与家眷少说数十人,众目睽睽,他不会妄动。”
虞白稍稍松气。
几子过后,他又想起早晨听她说的,“那个望春园,很漂亮吗?殿下去过吗?”
燕昭也只曾听人讲起,见他问就简单转述了几句。
讲到半途声音顿住,棋盘对面响起轻笑:“我又赢啦。”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
盯着棋盘上胜败分明的青白玉,燕昭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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