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枕一拿开,枕下收着的东西就露了出来。
一柄和田玉如意,玉质脂白、玉色莹润,静静躺在他眼前。
这东西足有手臂长,燕昭第一回 把它带上榻的时候,虞白吓了一跳。
后来发现她只是拿来抱着取凉,他松一口气同时,又觉得被抢占位置,有些讨厌。
可现在再看,竟意外顺眼了许多。
毕竟和暑热争有违天道,和皇帝争大逆不道,和自己争……太怪了,而且谁赢都是他输。
只有这柄玉如意,不动不语,任意摆布。
虞白抄起玉如意,藏进床榻最里头。
怕被燕昭找出来,他又把床褥一层层翻开,严严实实盖住。
再躺回枕上,他心情舒畅多了。翻了个*身正准备睡,突然听见雨中响起急急脚步声。
“……殿下?”
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他先是意外后生惊喜,“殿下,你怎么回……”
话未说完,他就被拽着胳膊下了榻。
“我带你去个地方。”
赤脚踩上湿凉,他才发现她衣摆袖口都被雨水淋透,寝室地板滴落一路水渍。
“不先换身衣裳吗……”
她没答话。
“外面、外面在下雨……”
油纸伞塞进他手里。
“等等,鞋……”
木屐扔到他脚边,燕昭随手拎了件外衣,兜头把他罩住。
一连串恍得虞白懵里懵懂,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拉着进了雨里,忙撑开伞给人打上。
雨点密打在伞面,琳琅碎响里他思绪乱飞,不自觉想到了从那些话本里看的,乘月私奔、相携归隐一类的故事。
慌张一下变成雀跃,心跳都跟着快了。
直到被拽着上了马背,他才终于想起来问:
“殿下,你要带我去哪?”
燕昭抓起缰绳挽了两挽,一抖,马蹄冲破雨幕。
“西山。”
惯性带着他撞进人怀里,伞是打不了了。
虞白躲在人挡雨的油衣底下,紧抱着她的腰,莫名生出了种不妙的预感。
西山……
好熟悉的名字。
大雨瓢泼,惊雷遮掩马蹄声。
越跑四下越僻静,黑得不见五指,她似乎不需要辨路,任黑马疾驰。
直到一座荒寂山坡前,才终于勒缰下马,牵着他上山,往昏暗里找去。
他一路上的担忧,也终于成了真。
身旁,燕昭慢慢抬起手,轻抚大雨里安静的无字碑。
“小鱼。”
“我带他来见你了。”
虞白双手举着伞,看看身旁的人,又看看面前的坟,忍不住脱口而出:
“你怎么……”
偏偏记住了这个。
-
大雨未歇。
身上油衣隔水,燕昭席地而坐。没找到巾帕,她干脆攥起一截袖角,擦碑身溅上的泥。
虞白蹲在旁边,撑伞的手举得发酸,但心里还算释然。
还好,只是带来看看,没做什么别的。
还以为燕昭会较真到让他跪下磕个头,那就有些麻烦了。
满地泥水先不论,他有些担心这样是否折寿。
而且根本找不到借口推辞。
……坦白?
这种时候,这种地方,恐怕不管他说什么,都像……被上了身。
虞白心里五味杂陈,侧头再一看,燕昭擦得格外专注,五味就都变成了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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