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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未去过那个地方,对西域的了解全部来自书上,或是她案上的奏章。
规整而平展的墨字,如何写得出大西北的壮阔?燕昭心想,若抛开一切,她真想听母亲讲一讲西域的模样。母亲的声音那么温柔,她听着或许也会睡着,但梦里必然也是华丽而壮美的。
但抛不开。
母亲的声音也未必真的温柔,她记得父皇最后一次西征前他们激烈的争吵——怪不得会有那样激烈的争吵,那样的尖锐偏激、锋芒毕露,完全不像她印象中的谢若芙。
燕昭有些记不起谢若芙的模样了。
脑海唯一浮现的,是萦绕多年的噩梦里,她冰冷苍白地倒在软榻上,唇角残留着最后的笑,仿佛即便死了也是胜利,亦是解脱。
若有机会,她真想问问……
“家主,用饭吧。”
耳边轻声讲她思绪拽回现实。
虞白端着一小碗鱼汤,学着其余人一样叫家主,氤氲热气后他眼睛亮闪闪的,似乎是觉得这个称呼格外新奇。
也让她心情好了一些。
过往已成定局,苦恼无用。不如看脚下路,看眼前人。
她故意不接碗,支着下颌轻笑:“再叫一声我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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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右寒风吹彻,京中晴空万里。
每日寅时起身临朝,随后与辅政官议事。功课与骑射亦未中断,都堆在下午晚上。
难得的片刻空闲里,燕祯路过御花园,脚步稍顿。满园金菊红梅迎寒而开,幼帝却生不出赏花意趣,心中只觉疲惫——
这便是他往后人生吗?
数不清的公务,永无休止的忙碌,御案上的小山只会越来越高、永远不会空。
这还是在有人帮扶、一同商议的情况下。且有辅政官在,大多奏折他们会代理,还压不到他身上。未来有朝一日,这些帮手会退远,所有事情会由他一人承担。
那一日还没到,燕祯就已经觉得他不行了。
斜刺里风一吹,他缩了下肩膀。想到接下来还有事要做,他正要往兴庆宫回,就见远远有宫人走来,不是他身边的,而是个生面孔。
“见过陛下。”宫人俯身拜礼,又说:“淑太妃路过御花园,见陛下在此处,想来面见陛下。”
燕祯本就有些疲累,这会更心烦了。他脸色一沉,小小的眉心拧了起来:
“朕说过了,朕没有工夫见她。太妃不宜四处走动,让她在西苑好好安养吧。”
说罢他拂袖要走,却听一道温柔甜声响起:
“陛下这是哪里的话?妾身又不老,如何用得了安养一词?”
伴着话音,轻盈脚步沿着小径走来,人未到熏香先至,一身珠钗随步响。年轻的淑太妃自花丛中来,浅笑着俯身盈盈一拜:
“见过陛下。冬来风冷,妾身只是想来看看陛下是否安好。”
不等燕祯回应,她就已经直起身,视线望来,接着眉尖微蹙,“陛下怎么……”
淑太妃抬抬手,想要屏退左右。
然而守在燕祯身侧的视若无睹,退了的只有她身旁的宫人。
淑太妃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脸上担忧之色却分毫不减:“妾身怎么瞧着,陛下不大开心?”
燕祯板着脸:“无事。朕还要去人议事,淑太妃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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